爱犬毛毛

连着看严歌苓的小说，心脏都要承受不住。故事一个比一个惨，尤其是描写动物的。《黑影》和《爱犬颗韧》，一只猫，一条狗，它们的故事真是疼死人算了。

严歌苓在后记中写道他父亲说她写动物比写人物好，深有同感。

狗的感情和忠诚令人惭愧至极，颗韧一次次原谅少男少女的捉弄，原谅他们杀了它的兄弟姐妹，原谅他们碾死它的母亲，冰天雪地里，两次千里奔袭，第一次为了救他们，差点冻死，第二次为了追上他们，差点累死，好傻啊。

有时候难以置信，我们人类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狗狗至真至诚的情感啊。

小时候，家里跑来了一条黄毛土狗，刚出生没多久，毛绒绒的，我们一群小孩就叫它毛毛。我们总是捉弄它，特别是有其他狗的时候，故意把食物给其他狗，偏不给它吃，它要是过去抢食，我们就打它。它从来不怨恨，每次见到我们还是开心地摇着尾巴，巴巴地看着我们。

我们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在捉弄它一段时间后，就喜欢上了它，它真是没脾气，从来不朝我们吠叫，哪怕有时我们用脚踢它。一日三餐，我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它的童年里，吃的最多的就是人类吃的米饭，不过它总是很满足，这令我们很高兴。晚上它会守在我家的门口，怎么赶它都不走，让它进门也不肯，就蜷在门口角落里，像个忠诚的卫士。

后来它跟隔壁邻居的小黑狗恋爱了，我们恶狠狠地拿鞭子分开它们，只要毛毛靠近那条小黑狗，我们就打它，我们不敢打黑狗，因为邻居会凶我们。可是它两还是暗搓搓地好上了，甚至小黑狗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搞大了毛毛的肚子。

毛毛怀孕之后，我们反而高兴了，毕竟生米煮成熟饭，我们等着玩小狗狗好了。怀孕的毛毛不像以前活泼了，它的眼睛里常常湿湿的，导致它的眼屎日益增多，我们就拿草纸轻轻擦掉它的眼屎，温柔地摸它的肚子。

小黑狗的主人知道毛毛是他们的“儿媳”之后，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毛毛应该归他们。我们当时太小了，不懂得争辩，更争不过大人。毛毛肚子更大一点的时候，小黑狗的主人就把毛毛带走了，他们把毛毛送给了隔壁村的邻居，为此我们敢怒不敢言，越发讨厌那条小黑狗了。我们一致认为小黑狗是个“渣狗”，它对毛毛根本没有感情，而且对强占阿毛沾沾自喜，我们笃定地看出它眼睛里的不屑。

我们密谋打它一顿，可是它被邻居拴起来了，被栓后的它变得极其暴躁，我们稍微靠近，它就狂吠，面目狰狞，我们畏惧地放弃了。

毛毛被带走之后，我们几个人很是伤心了一顿，每次吃完饭还是照习惯给阿毛的破碗里留一点饭，为此还被爷爷奶奶骂了。

可是没过多久，毛毛竟然回来了，脖子上戴着粗粗的绳子，毛发上还有一些血迹。我们兴奋地朝它扑去，它看上去那么疲惫，又那么高兴，冲我们不断地摇着尾巴。“别走了，毛毛。”我们都快哭了，毛毛也像要哭的样子，呜咽不止。

然而第二天邻居的亲戚就来了，不由分说把毛毛带走了。此后，毛毛屡次“越狱”，又跑回来。它的新主人换了几次绳子都被它死命挣脱，为此它吃了好几顿鞭子，身上伤痕累累，毛也脱得厉害。

隔了一段时间，它不再来了，我们以为它终究是要忘了我们。可是它叼着它的一个孩子又回来了，它生了，生了好几个呢！我们抱着它温热的软软的孩子，爱不释手，它看着我们，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尾巴还在摇着。

它的主人同意把这条小狗留给我们，然后又把毛毛带回去了。

那几天晚上我们仿佛能听到毛毛的叫声，凄厉绝望。小黑狗也在那几天叫得很频繁，我们想是不是小黑狗也想毛毛了。

后来毛毛不再来了，我们把心思全都投入到养育它的孩子中。

后来邻居跟我们说，毛毛死了，咳死的，死的时候喉咙里流了很多血。

我们几个人抱头痛哭，好像痛失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们把毛毛的这个孩子叫作来福，希望它有很幸福的生活，然而它误食了老鼠药，不久就死去了。

我们再也没有养过其他狗狗，也永远忘不了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