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时候渴望能够早点奔腾出去,离开这个没山没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方,骏马需在草原驰骋;后来出去了,在外面待久了,想回来,但又怕回来,每次踏上回家的路都心惊胆战,在外没有能在草原上驰骋,都是在犄角旮旯水洼地沟里徘徊;现在虽然涛声依旧,但就是想回去了,哪怕回不去,有空回去看看也好。
带儿子在老家乡村周围转了转,想让他四处看看,我知道乡村已经和他的联系不大了,但还是希望他能够记住一些人一些地方一些事。
沿家后面的马路没几步就到了以前的小学,离我们家就百十来步,我们一家的小学都是在这里上的,教过父母的老师后来还教了我。
大门是钢管拼凑的,上面用铁皮剪了四个大字“芹湖小学”,都涂上了红漆。
大门两侧各一颗枝叶茂密两米多高的黄杨球,每天早上我都是第一个到学校,钻到黄杨里,等待后来的学生,突然冒出来吓着他们哇哇叫。
大门正对着一条水泥路,左右各是三排青砖黑瓦的小房,每排是三间,公正对称。
第一排与第二排中间是花园,也没有什么花,喇叭花,月季等,还有些桃树,枇杷树。
六月初的时候,桃子红了枇杷黄了,我们放学后等老师关上大门,几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翻进去,后来翻都懒得翻了,在围墙杂草多的地方刨了个身子能爬进去的小洞,都不敢摘回去吃,怕被发现,摘好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品尝,皮和果壳还得埋起来毁尸灭迹,不过第二天校长还是准会在喇叭里大呼小叫,地上的断枝残叶还是暴露了行迹。
现在小学已经荡然无存,找不到一点痕迹,如果非要巴拉点什么的话,那就是大体位置还在,现在建了一座炼油厂,规模和小学以前的大小差不多。
沿着校门口的大马路往西走一段就到了舅舅家的村庄了,外婆早已不在,外公块90岁了。
因为住的近,小时候没少来舅舅家蹭吃蹭喝捣捣乱,外婆舅妈对我都非常的好,家里有吃的都是先给我吃,我也自觉,在家里收了气也是第一时间跑过来告状。
有一次把外婆的铁锹偷去卖了,换了一把玩具手枪,外婆知道后,追了我有十几里。
从舅舅家往前穿过一片粮田就到我们村了,村前新修了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非常的漂亮宽阔,两旁竖立的路灯,像一个个静候的指令的仆人,恭顺谦和。
村西头红砖黑瓦的几排房子以前是一所中学,比我们小学要高一档次,虽然也早已荒废,但房子还在 ,现在是一家红木家具厂。
现在家具厂前面盖了不少的房子,村卫生室,老年活动室,村办公室,还建有篮球场,多台乒乓球桌,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喜欢聚集于此,小孩嬉戏玩闹,老头老太谈论村里的大事小事新闻八卦。
沿着村前的东西路往东,以前挨家挨户的小矮房都换成了光彩照人的小洋房,门口都有大大小小的菜园和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平时也就是些老人小孩在家,逢年过节整条马路上都被小汽车停满了。
路南是一条小河,这也是我们小学春游秋游必来的地方,摸螺丝,捡鸭蛋,打水漂,游泳。
现在除了钓鱼的人,人们已经开始忘了这条河流的存在。
小时候炊烟还没有起,一个个就开始忙着到河里淘米洗菜,然后捧着还没有空干水的蔬菜稻米往回跑 。
尤其到了下午,妇女们啪啪的捶着衣服,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东家长西家短,一边还得看着在河里扑通着水花的孩子,老槐树上落到河里的鲜红果实,被鱼儿用嘴巴一口一口的戳到了河中心,荡起阵阵涟漪。
顺路带着儿子去以前老家的旧址看了一眼,那时因为家家户户挨着很近,父亲的拖拉机进出很不方便,所以在我十岁的时候搬到了村庄的最后头。
旧址上也没有什么东西了,两边还有人家,空地上就剩下些残墙瓦砾,杂草丛生,只有那棵枣树依旧矗立在那里,只是显的有点苍老了。
想起了父母说过房屋曾经被村里干部扒拉推毁过一次,因为生了我这个二胎,不知道当时具体被摧毁成什么样子了。
村庄后面是大片的粮田,现在小麦基本都已经收割完,只剩下指头长的麦秆立在田里,但仍旧是一片金黄,大型拖拉机忙着在地里播水稻种,东北角是一片桑树林,绿油油的桑叶,随风而动,稀里哗啦。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晒着小麦和油菜籽 ,等待几个好太阳晒晒,储藏起来,或者直接卖掉。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村里的一位大妈,非拉着去她家吃枇杷,金黄黄的枇杷把树枝都压着耷拉了下来,皮薄籽小,水多肉甜,很是美味。
儿子一开始不敢吃,骗着吃了几口,结果越吃越起劲,连吃了十几个,走的时候大妈又摘了一大袋非让我们带回来了。
到家的时候发现从院里伸出的桃枝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毛桃,有的桃尖已经通红,在枝头上摇曳着,似一个个害羞的少女若有若无的张望着。
于我和乡村而言,都在相互陌生 ,但有些东西乡村变不了,我有些东西也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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