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春联

丁文军

        浏览网页时，无意中看到这样一张图片：一位年迈的老汉在瑟瑟寒风中，手捧大碗在自己待售的春联旁吃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挑选春联的顾客。此时，一种久违的感动油然而生，和父母在家乡集市卖春联的一幕幕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时家里很穷，我刚上小学五年级，父母为补贴家用，每到年前都要进些春联，拿到集市上卖掉，这样已持续了14个年头。今年，父亲不顾年老体弱，不听家人的劝阻，又进了1000元钱的春联，依旧顶严寒、冒风雪去四乡八村赶会。

        每年过了腊月十五，农村也就到了乱市的日子，我们便开始卖春联了。通常为了在集市上占个好位置，夜里四五点钟就要起床，而母亲为了给我们准备早饭，起床的更早。我们爷仨简单的吃过热呼呼的早饭，迅速地把一叠叠沉重的春联装在箱子里，用自行车带到集市上。此时，天刚蒙蒙亮，把塑料布扑在地上，大红的春联逐样摆开，用木棍压住边角，就算开市了。

        年货之中，春联最不可随便，因为它体现了一家人的品位，它的尺幅和精致也表现出这家人的富裕程度。买春联的过程更是一种精神享受，品评字体，念念吉祥的对子，心中满是愉快。正因这两点，大家买春联往往不着急去买，直等到把那天计划要买的物品买完，半晌了，才蹒跚而来，从春联市场这头逛到那头，再从那头转回来，才挑选好了对联，小心地卷好，心满意足地离去。卖春联，最应该有耐心，任凭人家比较，提供免费参观。

        印象最深那年，父亲进货后就去打工了，卖春联的重任理所当然的落到了母亲和我们弟兄们的身上。那年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雪过后连续是晴天，到春节还没有融化完。那时候村里还没通公路，早上去赶会的时候还好些，泥路上了冻之后自行车还可以推着，最怕的就是下午回来的时候，解冻了的泥路上寸步难行。正因为天气如此的糟糕，卖春联的不多，生意却是出奇的好。直到现在，爸妈还是希望年前天气坏些，虽说自己受些罪，但可以多挣点钱，真有卖炭翁那种“心忧炭贱愿天寒”的味道。

        春联，却要在冬天卖，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与凛冽的北风搏斗，经常冻的手脚麻木。那时候我们弟兄仨都在读书，一年到头也干不了多少体力活，一双细嫩的小手，由于卖春联时长时间裸露在外，每年都要冻得肿起老高。

        转眼我来到消防部队已经三个年头了，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再也没能和家人一起卖春联。上次给家里打电话，父亲说：“你就在部队安心工作吧，我和你妈能忙的过来，你两个弟弟也快回来了，过年放假时记着先让着别人回家………

        打开窗户，有风吹过，令我不寒而栗，一丝酸楚漫过我的心。但酸楚只是一闪就过去了，卖春联的经历，是我人生历程中最宝贵的一笔财富，使我受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