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水胡杨）
母亲的节日
一抬眼就过了
正是换季的时候
我找出夏天的衣裳
真丝的裙子
亚麻的套装
一件一件
像五彩的玩具包装
堆满了橱窗
忽然看见一件蓝衣裳
轻纱的，飘带式样
欣然换上
站在镜子里
我看着自己
还算可人的身材和模样
记得母亲说
蓝色，显得人脸色白净
我一直珍藏着这件
已经过时的款样
母亲的床柜里
也保存着一件蓝衣裳
那是八十年代就淘汰的
——一件男式的中山装
如我孩子一样的年纪时
母亲正在困苦中
蓝衣裳贴身伴着她
是她奋斗路上
每日的“行囊”
母亲年轻时
是一名勤劳的矿工
煤场里
铁道旁
一付瘦弱的身躯
扛起和男人一样的重量
我记着，母亲只要上班
就穿上那件蓝衣裳
渐渐地两个肩头变白了
淡去了
布料该有的光
褪去颜色的地方
像是蜡染失败后的“图画”
又像开采后的煤矿
满眼的凉荒
我曾经不解地
跟母亲吵嚷，我记得
为什么一定要穿
那件蓝衣裳
她呵呵地
笑而不语
眼里
满是慈光
母亲不高的身躯，我记着
一年到头
来去匆忙
像极了百忙的“蓝精灵”
十里外
装煤的卡车旁
不断地
她挥动着臂膀
我看见，洗澡时
她身上流下的“黑水”
像一长串黑色的眼泪
左边一行
右边一行
我看见，多少次
她的背上
汗水浸衣又风干的“图画”
映衬着“蜡染”
像夏夜来临前
一束束耀眼的霞光
我记着，她的急躁和哭泣
我还记着，下屋的仓房里
小山一样的煤块堆叠着
那顶上不断地
闪着晶亮亮的光
我记着，唐僧西去取经
有那件“袈裟”在身上
鲜亮无比
绝世无双
我记着，母亲年轻那会
也身着“盛装”
褪色了的
那件蓝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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