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晚上,眼睛就没办法盯电脑盯手机了,想干活也干不成。

只好读书。刚刚网购到家的几本书还没有打开瞄瞄,近来收到的期刊也还没有看。昨天这个晚上,就拿过期刊一本本翻阅,被《黄河文学》今年第一期吸引了,“一频道”重磅推出的是季栋梁老师的散文《苦下到哪达哪达亲》。
季老师的作品最大的特点是好看,那种叙述的魅力,让人无法抗拒,只要开读就难以释手,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无论是长篇还是短篇。当然,听他说话更是引人入胜,他见多识广,博闻广记,肚子里故事多,人又极幽默,口才十分好,总能将听众逗乐。
但这篇表面上重点写老父亲的散文,读来却几次叫我泪目。之所以说是“表面上写老父亲”,是因为全文涉及的触动人心的“点”很多,一些“点”看上去只是一笔带过,始终在写父亲,写“我”与父母之间几十年亲情,但实际上,很多非重点内容的“点”,也绝非闲笔。
以《黄河文学》的版本,这篇散文占据了34个页码,大概有三四万字吧,够长的了,我一口气读了三四个小时,读完了,说不出的滋味——作为父母的儿女,我们对他们,懂多少呢?想想令人怅惘。
据说有些刊物不待见状写亲情的散文,但像季老师的这篇,是多么难得的好作品啊!跟题材有什么关系呢?还是看作者投入了什么样的情感,看作者怎么写了!或者说,同样的题材,看是哪个作者写的了。
从题目就看得出,这篇散文一点也不洋气,土得掉渣,因为主人公,“我”的老父亲就是西海固的一位土里生土里长土里刨食一辈子的农民,一位离开下苦的乡土就不能安然过日月的老农民啊!文章写的就是“我”成为城里人后,几十年来想方设法要把父亲搬进城“享福”,父亲三番五次多年不肯“就范”,后来终于进城,却苦不堪言,最终又回到乡村的故事。

一贯的不事雕饰,且用了不少方言土语,娓娓道来,亲切自然如话家常,细腻真诚。因为是写自己亲亲的父亲,情感浓烈又内敛,实实地感人至深。同时,对于父子关系、亲情人伦,乡村与城市之间的彼此观望等问题的思考,又是那么看似不着痕迹却引人共鸣。
“我”在城里贷款买了房,我每年过年给大和娘一千块钱。娘却给我三万块让我还房贷,“……就像个诱饵总是钓出大鱼。这是他们抠下来的,他们几乎不花一分钱,一身衣服穿几年,打着补丁穿。我想,如果我也像我那些同学念上几年书不念了,他们的负担没有这么重。”意识到这一点时,做儿子的该有多么心酸和痛悔啊!父母就这样省吃俭用,当母亲得知自己得了肝癌,竟然一直忍着,忍到了最后的时刻,才告诉儿子—— 他们有若干个理由,而且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好像他们那样做真是对的:早些告诉儿孙除了给他们添乱毫无意义……
“他常说的一句话是,苦下哪达哪达亲。这让我懂得仇恨也是一种感情。”可父亲仇恨那块叫他世世代代下苦的土地吗?他还是亲啊,亲那块土地,根本离不开。即使,他当年一心一意地要儿子考大学,“他说,考不上给我往老了念”,直到儿子彻底脱离了那块土地。

当“我”把父亲终于搬到了城里,“我完成了一桩夙愿,然而,对于他来说,我想到一个词:剥离。就像剥羊一样。我感到自己极端残忍。”
——这个比方是如此恰当又如此让人不忍直视,剥羊,是羊死亡以后才下手的,而把活着的父亲从熟悉的乡土剥离,“活剥”,真是太残忍,太残忍了——而做这些,是以孝的名义,以爱的名义啊!
“干活,干着活着,这是他的哲学,他并不认为劳作就是不幸”,也不会觉得进城就是享福,以至于离开乡土后,多日的无所适从,无可依傍,像个孤儿般无法自处,竟然在城市里儿子的家里内偷偷哭泣……
走了很多弯路后, “我”最终明白了父亲,父亲最终被我送回到了村里。“我”看着父亲和老伙计们一起说笑,感觉自己的存在就是个“搅打”,“我才明白,他们的福就潜藏在他们习焉不察的苦难的空袭里。”
唉,真是一篇读罢难以忘怀的散文,所包含的情绪,太多了,所引发的思绪,也太多了。
今天忙,随手先写几句。这篇文章以后肯定还会再细读的,到那时再写读书笔记吧!

附:季栋梁老师简介——
季栋梁:1963年出生,宁夏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上庄记》《奔命》《苍声》《胭脂巷》等,散文集《和木头说话》《人口手》等。《上庄记》被评为“2014中国好书”。获《小说选刊》奖、《北京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项,多次荣获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府文艺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