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历史这条长河面前,有时我也会有至圣先师“逝者如斯”一样的感慨。烦闷的时候,从古同官去往古长安,呼吸那盛唐的气息。漫步长安街头,沿途步经王维、李白、岑参、高适、杜甫这帮盛唐诗人酒徒当年纵歌跃马的大道,经过钟鼓楼、回民街、城隍庙、兴善寺这些历经冷暖沧桑依旧笑看人间的千百年前的古建筑,我都会放慢脚步,调整呼吸,有时也会慢慢地闭上双眼,用鼻、用心去呼吸那大唐的些许味道。
在一个夕阳照耀鸽群的美好黄昏,我从陕西历史博物馆大门口的石狮开始走起,用一千三百六十八个轻盈步子,丈量出陕历博到大雁塔、当下到盛唐的千年路程。陕历博是轴心,这条轴上,不但有大雁塔、慈恩寺,还有兴善寺、青龙寺、铁炉庙、八仙庵、小雁塔、钟鼓楼、香积寺······
把目光再往稍远处看一看,你可以看见重峦叠翠的终南山上,王摩诘一脚高一脚低赶着山路,低声浅唱“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红的山果、青的叶芽,清泉滴滴落草根,五千隐士只在此山中,可惜云深无处寻。在北边,秋风吹起渭水层层浪,姜子牙在满天炫丽旋舞的落叶中,微笑着对你伸出手,邀你一起直钩垂钓。孙思邈正忙着开荒,一把火烧尽药王山上的荒芜,洒下满地的草药种子,谁料想火势太大,燎尽了他的草屋、医书和旧袍子,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此时此刻,更北边的玉华深山里,玄奘法师静坐菩提树下已经一天一夜,草丛里落下薄薄白霜,他仿佛一棵月亮下静立千年的树,不声不响,年轻和尚辩机跪坐在师傅旁边,眼中满是仰慕之色。在西边,高鼻深目的西域国商人斜跨着骆驼翻过葱岭,穿过塔克拉玛干,涉过黄河,经阳关,入玉门,晃晃悠悠地顺着兰州城门,直往长安而来,虽满面风尘却掩不住眼神中的精悍。
有时候,我会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下午,一个人蹬着单车,小心地穿过长安古城墙根下小巷里的青石路。下马陵街的董仲舒墓前立着镶有“文武官员至此下马下轿”的石碑,我看了赶紧吐吐舌头,下车推行——我虽然只是一小民,内心里对这位汉代大儒的尊敬却不比文武大员们差。我在碑林的小亭里低价买到颜真卿《多宝塔碑》和柳公权《玄秘塔碑》的拓本,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像是谁白给了我一锭金元宝。炭市街、骡马市……置身于这些古街,我依稀间重回大唐,感受当年古街上的热闹繁华。我仔细搜寻李太白诗里压客劝酒的胡姬、柳香铺地的酒肆、缠绵痴怨的笛声;搜寻贺知章李太白金龟换酒的木楼、张旭狂醉后长发蘸墨恣情挥毫的墙壁,裴旻剑舞后大汗淋漓斜倚着歇息的古柳。我也专门骑车到长安县南,登上李商隐的“乐原”,面对夕阳和夕阳下静谧的村落,叹一声“只是近黄昏”。或是骑得更远些,一身大汗的拜谒少陵原下的杜工部祠,对着老杜的塑像,隔时空默默地对饮一杯酒。转累了,随便找一个也许就是当年李白坐过的地方坐下来,在柳花微微的香里听一听月下长安的捣衣声。
我真想是一棵唐代生长在路旁的梧桐树,静静地看着盛唐的这班天才人物恣情惬意、纵情诗酒、狂歌长笑……自己不发一言,心中暗喜,已悄然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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