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麒麟水乡的花

      烟雨初歇，暮色渐浓。飞鸟或许在我的窗外留驻过它轻俏的影子，而此时，只有流水的声音，纯青可爱的片片稻田。我守望内心冷而空旷的回音。

      下雪的日子。八月冷冷的雪。我在雪地里踟踌、彷徨。当我把你唇边的残酷咀嚼成无奈的苦涩时，我知道，因你来临的茅屋华光将从一个春天湮灭。

      我在自己的颠倒的白天黑夜里，把一叠叠心碎的历史翻熟，我也才明白，我无电光的岁月一如始来的黑暗，愁苦无边。

      这个季节，不需要诗歌。因为那些欢欣、快乐，春天的怀想，都离我远去。桃花和流水都忘记了春天的路，我还要固守如坟的诗情吗？

      这个季节，不需要声音。因为声音于我，显得太多余。我只想自己沉溺于沉默且静思古往今来的时光中。我常常对自己说：“我愿时光静静流逝，我心并无悲戚。”

      这个季节，不需要关怀。因为我无法迎接来自亲人的探询目光。虽然你们想帮我，可是你们帮不了我。我接受了你们更多的关怀，我的自责便加深一层，我的心就更生一层青苔。

      下雨的日子。五月的第一场雨，至今还在下。我还没有可以依靠的臂膀，我还没有可以躲避冷雨袭击的伞，雨就下起来了。悲情迢迢如春水，渐远渐无穷。

      这个季节，多的是内心带血的泪流，汩汩涌涌，无穷无尽。不敢黑夜闭眼，一闭眼，就是接连白天虚无的狂想。不敢辗转反侧。一翻身，就会惊醒白天奔波劳累，晚上难得酣睡的亲人。也就只能忍住！忍住白天不敢发出的苦叹，忍住黑夜不敢辗转翻身的无奈。我会在那种情境里想起陆游的诗：“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我才明白“僵卧”二字的力量。

        这个季节，多的是病与憔悴，连连绵绵。从耳朵轰鸣到神经衰弱，再到感冒发烧……随时都有挺不住的感觉。可是我爱生活爱文学爱亲人师友，以及我久别的心爱学生。我像顽石下的小草，沉默且有韧性地等待酷冬后的春天。

        这个季节，多的是对人生、命运等问题的品味。或许是平时忙于赶路，反倒没有时间想什么。只有这个季节，才能够想想这些问题。人生是什么？人生有什么意义？命运是什么？我们在命运面前能做什么？人生就像一条河流，有空谷绝响，也有缓缓流淌；有快乐跳荡的舞蹈，也有凝固呜咽的风景；有酸甜苦辣千百滋味的汇集，也有爱恨情仇的伴奏。人生本无意义，如果要具有某种意义，也是人本身赋予它某种或高尚或平庸的意义。其实人生有无意义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命运本无定义，大概是人们无法说得清楚，会在冥冥中操纵我们错过美丽灿烂，错过桃花白水的一种无形的力量，而那美丽灿烂，桃花白水却是我们痴行一生的守望啊！贝多芬的名言“扼住命运的喉咙”，以及他的壮举，无疑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人在命运面前能做什么的绝技！

      一切都会成为习惯的日子。痛苦、悲伤和遗憾，都必须接受。成为习惯的过程需要时间的诠释。习惯之后，人或许年龄只有二十岁，心的年龄至少二十几岁。这，就是成熟。呵，成熟却原来需要泪水浇灌，痛苦催化！对于痛苦、无奈、悲伤、苦涩，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是：“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人们无可求助的时候，当然能，也只能求助于时间了。

      最缺少友谊和阳光的时候，我守望听得懂我凡心一颗的足音。最缺少爱情雨露的时候，我守望品得出白水滋味的人。而现在，重新活过一次的我，被痛苦压碎又被时间勉强粘贴完整的我，只是守望，守望内心冷而空旷的回音，以及澄明、洁净而又平淡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