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

老家位于川中丘陵，是全国绿化先进县，森林覆盖率达到43.6％。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坟山荒坪，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有开花的，也有不开花的，有结果的，也有不结果的。除了果树外，最让人难忘的还是柏树。

自古以来，柏树就深受人们的欢迎，把它作为装饰庭院子的树种，有很多文人都写到过柏树。孔子说：“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时至今日，一些古刹名观中仍然生长着成百上千年的柏树，蜀道翠云廊上的剑州路柏更是名扬中外。

与那些经常见诸文字的花木相比，柏树没有柳树的婀娜多姿，也没有桃花的妖娆烂漫，它扎根大地深处，既能忍受酷暑，又能承受严寒，无论生于平地还是岩石山地，都常年披绿叠翠，将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展现在世人面前。那沉着厚重的墨绿，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走近柏树，阵阵幽香使人沉醉。

柏树参天而立，枝如铁，干如钢，叶如鳞，皮如斑，给人以苍劲挺拔，质朴厚重的形象。春末夏初，它默默地绽开灰白色的小花，淡雅无香，从不与众花争妍。花儿凋谢，长出形如小球的果实，挂在翠绿的枝叶间。秋、冬季节成熟后，采收晒干，去皮留仁作为中药使用。中医古籍记载，柏树籽具有养心安神，润肠通便，止汗的功效。用于阴血不足，虚烦失眠，心悸怔忡，肠燥便秘，阴虚盗汗等症。记得小时候患感冒，医生叫找几颗柏树籽和药一起煎服，很快就痊愈了。

千百年来，柏树斗寒傲雪、坚毅挺拔的品质为世人所赞誉，被奉为百木之长，素为正气、高尚、长寿、不朽的象征。它生长缓慢，木质紧密坚硬，挥发的气味芳香溢人，具有清热解毒、燥湿杀虫的作用，是修房造屋和制作家具的好材料。农村有一种说法，如果祖坟上长出弯弯柏树，预示着后辈中必然会有人出人头地。当然，这是唯心之论，不可相信。

老家有做柏丫腊肉的传统。柏丫腊肉，顾名思义，就是以柏树枝丫燃烧所产生的烟雾熏制而成的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瘦肉溢香，让人垂涎欲滴。小时候，母亲每年都会做几块，工作以后，很少有机会品尝到它。而从前那些快乐岁月，早已演绎成催人回家、让人团圆的乡愁记忆。柏丫腊肉不仅仅是一道美食，更是一段被保存在岁月之中的生活与记忆，永生难忘……

柏树也有令人恐怖的一面。宁静安详的夜晚，天地浑然一体，溶入一片墨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耳旁响起鸟儿凄厉的叫声，金字塔般的柏树，像人一般站在田间地角，静静的，纹丝不动。远远望去，越看越让笃信鬼神的小伙伴们毛骨悚然。如果谁恶作剧地吼一声：“鬼来了。”众人皆作鸟兽般四散奔逃。

客居异地近三十载，甚少还乡。唯有将记忆中的一草一木诉之笔端，乡愁也好，追忆也罢，那些融入血液、长到骨肉里的东西，怕是用刀子也剜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