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母亲影响,也喜欢上了屯积米面,自从有了这种习惯,家里的厨房变得丰盈起来。想想几年前为过春节储备了三袋面粉,三四袋大米,就连角落里的储油桶也被装满,又鬼斧神差的储存了三四十颗大白菜,各类荤菜素食塞满了冰柜。谁曾料想,由于新型肺炎突然来袭,春节过后村村封路堵路,农贸市场关停,家家户户响应上级号召宅 不出户,我存的米、面、油、菜还真派上了用场。左邻右舍家的米面袋子春节过后迅速瘦了身,正在面临着断粮缺菜的尴尬,而我家,米面还算充裕,这真应了那句老话:家有余粮,心里不慌。
我喜欢囤积米面完全是受母亲几十年囤积粮食的习惯所感染。今天来看,母亲的囤粮术,有着深谋远虑的大智慧。
母亲囤积粮食的"陋习"搁在以前我是不屑的,并且极其看不惯。在我们农村,八九十年代家家户户为了储存粮食,有用砖块儿水泥砌成的粮囤或者大瓦缸,粮食丰收后晒干水分囤积在里面以备生活之需。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村民们腰包鼓了饭量减了观念变了,很少人家再去用粮囤和瓦缸存粮,粮食收了以后,留下估摸一家人一年够吃的,其余的都卖掉换了钱,因为存钱比存粮更划算,家里干净了不说,还去掉繁重的人力搬粮环节,节省了力气。
而母亲则不然,依旧沿袭着传统的存粮习惯。家里南厢房有几口上了岁数的大瓦缸,那都是母亲用来屯积粮食的。麦子丰收后,她都选在一天中最炎热的中午,把曾经晒过一遍的一袋袋麦粒,重新搬运到院子里进行二次晾晒,天过晌午地上的麦粒被晒得滚烫滚烫,就找来圆篼、皮桶,把留有热度的麦子装进一口口瓦缸,上面先铺上一层油毡纸,放上细沙子垒踏结实无间隙,再弄一层塑料纸捆扎住缸口,这样囤积的小麦可以放好几年不会发霉变质,在我们当地称做"掩麦子"。虽然这样掩的麦子便于存放,但是太费力气耗体力,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掩了几缸麦子下来,整个人像被淋了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肌肤,衣服早就贴在了前胸后背上。母亲做完这些也早已大汗淋淋,脸红心跳的,但是她却又心里高兴地去摆弄它们。她嘴里常说只有粮囤里有粮,日子才算踏实,钱揣在身上早晚会花掉,而粮食却不同,它们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遇到个年景不好,人人都缺粮,钱也会失去他的作用无处可买,只要家里有存粮,一家人的吃喝就有了着落。
我一直认为母亲的这种想法有着杞人忧天之举,太平盛世里,岁月静好,哪还有挨饿之说,新时代不比过去,只要兜里不缺钱,随时随地可以买来粮食救急。然而这些话对母亲来说无济于事,她隔着一年半载,就会处理掉瓷缸里的那些陈粮,换成新粮继续囤积。母亲热衷于囤粮,无疑与她淌过的那个忍饥挨饿的岁月有关,我们年轻人没有经历过,也就无法从中体会的到她的凄苦,更无法了解到她今天把粮食看重的原因。
母亲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生人,经历过59、60饥荒年,品尝过饥不裹腹的滋味,对于粮食她向来珍惜。早年家里日子紧吧,粮食金贵,全家人节衣缩食,靠着母亲瓷缸里的半缸粮食支撑着走出困境,现在生活好了,粮食多了吃穿不愁,母亲仍然爱惜粮食,不肯浪费掉一粒。
一生勤劳的母亲,总是做一些令家里人不解的事情,她的囤积粮食的陋习还没有改掉,又"变本加厉"的改去囤面囤油。家里厨房有一个不算太小的澳柯玛冰柜(两个速冻柜),里面菜类少面食居多,像包子、花卷、饺子、馒头,就连已被快餐挂面替代,手艺即将失传的手擀面也有,则被一扎一扎的捆好陈列里面。看似不大的冰柜于我来看就是一个面食市场,花样齐全且种类繁多,而这些东西都是出自母亲之手,她利用空闲之余一份份做好速冻在里面。母亲做这些并非是头脑发热一时兴起,而是有备无患的,为我们几个会不定的时回家而准备。她说我们平时忙做不了这些,而她不缺的就是时间,可以做好了给我们解馋。她还说自己上了岁数,不急不慢的做事情还行,如果冰箱里没有储备上一些,一旦我们急匆匆的招呼不打就回了家,情急之下她怕做不出更多的花样,迎合我们的胃口。
有了这样一个"万事周全"的母亲,我们几个历来不会为了吃喝担心,临走,还要被她吆喝着,把大兜小兜的东西带回自己的家。
没想到平时喜欢囤货的母亲,在那个宅家不动的特殊时期,囤的米面油粮还真起了作用。
因为肺炎出不了门,那年春节过后也未能回家看望母亲,年后打了几通电话询问了家里的情况,电话一端传来母亲爽朗的声音:放心吧!我和你爹饿不着,家里啥都有,再有一个月不出门也够吃。
我的目不识丁的母亲,你的囤粮智慧总是让我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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