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座城市,有很多办法。即使是被真相假象想象包裹的样子,有时依然童心未泯,想要舒展自己的姿态。
十二月的夜晚,小雨纷飞。经过人影疏松的街道,脚下的脚步声响亮得可怕。也许,如果不是错觉,一定是不自觉感到寒意和落寞的自己,放大了内心恐惧的声音。
远远听闻有人扯着嗓子叫的声音,在少人的街道,让人心里一颤。走近了,才发现一中年男子独自一人站在大学城围栏处,对着里面幽暗的操场及落落校园,欣喜若狂地唱着不知道的歌曲。嗓音毫不保留地,清澈,悠扬,颇有山歌范儿。虽然没有麦,没有任何扩音设备,嘹亮得好像到了演唱会现场。每唱两句,他便乐不可支地回过脸,为自己的恶作剧没被人发觉暗暗得意。暗黄的灯光下,他的容貌扑朔迷离。脚边是一只啤酒瓶,自豪地反射着光。
装作若无其事,匆匆逃离,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打扰他人的乐趣,非我所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像过客一样抬眼看着世界,和自己的生活,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
不过,那晚的歌声真的很好听。
城市的暗面,这样的歌声和消遣,其实少得可怜。
一人或一家人漂泊在外。除了暂居的地方,想出去走走,其实并不是一件快乐,容易的事。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独自吃着晚餐,独自散步,独自兜售零食……多次,看到一个独自坐在花圃的护栏上嚼着干馒头的女人。10米开外是人影熙攘的公交站台,对面商铺灯火辉煌,她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享受自己的晚餐。在灯投下的巨大的背影处,无声无息,疲惫,而迟缓的注视着来往行人,犹如惧人的夜鼠。在找不到根的地方,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走动,心都住在囚笼。脚步匆匆的我,又何尝不是?
对门不相识。也许面对对面居然打开的灯光,透出来的喧嚣,心里还会涌出该死的不安和恐惧。害怕被窥视,更害怕同时开窗的默契,会扰乱已有的平静。
所以,我们成了被墙壁,窗帘,铁窗保护的人,也把自己护成了活生生的囚徒,而且,心的刑期,是无期。
当对面一夜间全部搬空,被黑暗占领的巨大空间,成了更大的窥视。偶然被脚步声惊醒的路灯,竟然成了最温馨的存在。
每到晚上10点,楼下幽幽有药香飘来。有些刺鼻,被时刻提醒注意自己生命和健康,倒也不坏。
常坐在一楼门口的铁凳上,默默沉思,笑容可掬地注视着来往租客的老太太,已好久不见身影。不曾说过一句话,却有多次相互致意的默契。她的笑,也许可以融化人心。不然,如何每人经过门口,都习惯投去满带笑意的目光?
她是房东的母亲。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冷漠蛮横的人的创造者。难以置信。不过事实如此,她住在只有房东才有的特权大间,每天拄着拐杖上下楼,带着标志性的笑容。每人都笑着打招呼。
咳嗽声越发频繁地从她居住的二楼传出。每晚的药香从此准点开始在每一层静静飘荡。虽然药香带着不可思议的恶意——对健康的敌视和保护,但凡闻到这熟悉气味,才稍微令人宽心。至少,它说明——熟悉的笑容还在,虽然不是永远。
又一个周末走远,还没来得及和它问好,却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
翻过的书,走过的路,满脑沉淀的喜与悲,记录着它的踪迹,和在这座城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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