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网络
01
入冬以来，我的状态一直不好。
首先是身体原因，手脚冰凉，肠胃不好，能量供应不足。很怕冷，第一场秋雨之后就得套上秋裤，围上围巾才敢出门。
其次是精神问题，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很多个夜晚凌晨三四点还没睡着，第二天七点又得早起上班。去做心理测试的结果是轻度抑郁，但我不信，心理医生应该是想坑钱。
进入2018年下半年，诸事不顺，原计划今年出版的第三本因为没有拿到书号，难产了；公众号打开率持续走低，阅读量断崖式下跌。
持续很长时间接不到第三方广告，自己开的小卖部也经营不善，除了助理工资和运营支出，写作已经无法给我带来额外的收入。
当然我有正式工作，每月工资4200，还房贷1750，还在攒房子装修的费用。上下班开车，养车得花钱，父母都在农村老家，需要奉养。
写作本应该是纯粹的一件事，但是饥饿和寒冷是人的本能反应。求生欲告诉我，除了写作我什么都不会，再这样下去，随时都会被负面情绪压垮。
于是，就在昨天发了一篇广告推文之后，一个读者的评论把我的玻璃心彻底击碎了。
02
当初决定开一个线上小卖部，并不是想榨干读者的价值，让读者为我的无能买单。
我的想法仅仅是，反正大家都有正常的吃穿用度，都要在别处买东西，我就开一个店，然后大家刚好看到自己需要的，可以给我买。这样我可以获得一点利润，解决生计问题，持续创作。
我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我卖的东西定价都很低，低过很多淘宝店铺，甚至有的读者都在怀疑，这么低是不是假货。
而真实的情况是，小卖部的商城由腾讯投资，专业的公司运营，我只是打开一个购物通道，有产品定价的权限。活动期间，有些上百元的订单，我的利润就几块钱，实惠都让给了读者。
或许是心软本身不适合做生意，之前有读者买了东西，因为超时和自身原因造成无法退货，但他又很想退货，我和供货商商量无果，也会毫不犹豫退他红包，产品不用寄回。
我的读者刚突破10万人的时候，是公众号发展最好的时期，有很多广告找上门。但是商务嫌阅读低，劝我去买阅读，把阅读刷上去就能卖个好价钱，等赚了钱不想写了，洗手上岸也不亏。我过不了内心这一关，商务转而去找那些刷阅读的假号，劣币驱逐良币，我只能坐以待毙。
也有人找我买号，出价30万的时候，我确实心动了。但是细想几天，又觉得卖号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这对那些真正支持我的读者不公平。我怕有一天有人发现作者不是我会失落，找不到我会着急。
如今我的读者接近16万，长期读文章的人超过2万，虽然相比那些每篇都能10万+的大号，2万并不多。
但每一个阅读背后，都对应着一个或有趣、或美好、或仍在咬紧牙关坚持的灵魂。
2万并不少，一所大学才多少人？
03
第55届金马奖，《大象席地而坐》摘得最佳影片的桂冠。
然而，2017年10月12日，这部电影的导演胡波，却在北京的家中自缢，享年29岁。
他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写作导致经济窘迫，经济窘迫导致感情受挫，感情受挫加上想要拍出好的作品不被理解而愤世嫉俗，最终抑郁。
很少有人能理解他的世界，他不想为了迎合娱乐大众去写三俗的故事，不想拍观众看完却没有反思的爆米花电影。
世上的确存在着胡波这样的艺术创作者，他们的创作不是为了让大家看这个世界和生活多么美好，而是想要挖掘出底层的痛苦来让大家尝尝，尝遍世间冷暖，而后拷问人生的意义。
胡波选择小众和艺术，所面临的，是作为一个文艺创作者的死局，想要站着把钱挣了，是不可能的。
这个道理适用于各行各业，即使是好莱坞的大导演，也要对资本和市场妥协。毕竟你不能指望观众拥有和艺术家一样的审美水准，也不能指望投资人用自己的钱陪你打水漂。
其实胡波完全可以改变经济状况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去接那个狗逼恐怖片拍，现在我也改装个排气筒横穿马路了。”
但是他太轴，一点都不想妥协，最后“银行卡里就三千多块”，他坚持不下去了，选择以死明志。
如果再生活久一点，胡波的电影会有更多可能，不只是技术上的成熟，还有对生活的体验。
但现在，一切戛然而止。
04
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我生活的那个小县城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餐店，只卖豆花粉，3块钱一碗。
我每天的早餐钱只有5角，只够买一个包子或者一块发糕。我常常饿着肚子存一个星期，去吃一次豆花粉。
高中三年，物价飞涨，一碗粉从3块涨到5块，又涨到8块，但他家坚持卖3块。有时候去吃的时候，人多需要等，我会不开心，巴不得他家生意差点，这样我就不用排队了。
我也不会和身边的人分享这家早餐店，少一个人知道，以后去吃的时候我就可以少等一分钟，而且三年不涨价，太棒了。
等我大一放寒假回来，这家店已经不开了，原因不详，但我觉得我也是让它倒闭的推手之一。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永远小众，永远不要火，这种想法又自私又愚蠢。
你不肯支持正版单机游戏，只会让有良心的开发公司去做垃圾手游；你不去影院支持文艺电影，只会让有才华的导演拥抱资本拍烂片；你不肯为喜欢的作者转发文章，只会让文风细腻的写作者变成标题党。
人性得有多贪婪，才会把那些认真做事的人逼得走投无路？
你的喜欢不值钱，你的爱也不能发电。不肯分享小众的东西，不会让你喜欢的永不变味，只会让你喜欢的慢慢消失。
最近几年，我开始特别愿意掏钱支持我喜欢的作品，图书、电影、游戏……并且心酸地发现，买了很多书，看了很多电影，玩了很多游戏，所花费的钱还比不上一件最普通的衣服。
我们的钱那么少，每一分都要认真地花。可其中一定有一个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用来鼓励、保护我们所爱的那些作品。
正因为我们的钱稀少，才如此巧妙地，成为一种爱的表达。
05
2016年初正式开始写公众号，至今就要迎来第三个年头，我投入大量的精力在上面。
每写一篇文章，都要花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打磨，再花两三个小时的零散时间回复留言，没有团队，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
但是，还是有很多读者不理解，发旧文说我偷懒敷衍，发广告骂我利欲熏心，这些都让我很难过。我已经身体疲惫，也准备向读者宣布，来年不写了，另谋出路。
好在，恶语之外还有暖言。另一拨读者的鼓励和挽留，又让我热泪盈眶。甚至有男生为了支持我买了丝袜，吓得我把昨天的广告删了。
我又何其幸运，有这样一群温暖而善良的读者。原来，发光的并不是我自己，是这样一群人一直在照亮我。
凌晨四点仍然未眠，我索性不强迫自己入睡，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小故事。
有两个得了怪病的人，一生昼伏夜出，以为月亮是世界上唯一能带来光明的东西，但是在一天夜里，月亮被乌云遮盖，看不见了。
有一个感到非常恐慌，以为从此再无光明，将会一生笼罩在黑暗里，回到住处，自我沉沦；另一个则执着地等待，等啊等，最后他没等来月亮，却等来了太阳。
多少个坚持不下去的时刻，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呢？唯有等待而已，2018年就算再艰难，也只有3天就过完了。
只愿冰雪消融，我们都能等来自己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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