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玲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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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说近日在医院里照顾岳父,本是天经地义,没什么新鲜的。他为岳父洗脚、换睡衣,无微不至,整夜床前服侍,算得上是个孝顺女婿。有些好奇,他的妻子,老者的女儿没怎么来,来了也是转转便走,没有这样细致入微的照料。问及,朋友沉默片刻,笑着说:我替她来。
后来朋友告诉我,他的妻子在幼年时被生父送人,她被人收养才得成人。他们夫妻一直照顾着妻子的养父母,直至养老送终。提起生父,妻子心上终有一道伤疤。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况且生父并不是没有依靠,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在轮换照顾。在这些兄弟姐妹面前,她的内心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楚和伤痛,但毕竟血浓于水,她只是沉默。朋友对妻子说:我去吧!妻子依然沉默,他便去医院了。他给岳父买了新睡衣,坚持晚上给岳父洗脚。我听了朋友的讲述,心底有些潮润。一个男人能如此真心待岳父,我想,这个男人一定很爱他的妻子,而行事如他那是多么难得,需要怎样的悲悯和坦荡之心,需要对和自己相携风雨途中的妻子有着怎样深沉的爱,才能让他如此自然、朴素而真诚的表达这份让妻子疼痛的亲情?
不管当初是怎样的情非得已,他毕竟遗弃了女儿;不问世间风云变幻,人生跌宕,他毕竟是生父。想来那位老者,在被这位自己抛弃的女儿的丈夫洗脚换衣,悉心照顾时,某一刻,他怕是泪水潸然了。他一定放心了,女儿找到了这样一个可以托付灵魂的男人。而我却在想,能拥有如此厚重深沉的爱,有没有锦衣何妨,住不住豪宅何忧。
认识一对老夫妻,男的骨瘦如柴,女的弱不禁风。儿女们多在外地,老两口相依相扶。老头儿病了几天,刚刚好转,好多天食欲不振,嘴里有些苦涩,突然说想吃冰糖。老太太要去给买,可留老头一人在家又不放心,正好老头儿也想出去走走。他们相互搀扶着走过一段泥泞小路到村头的商店买冰糖。买来了,一人含一颗,又搀扶着往回走。你困不困?老太太问老头儿,说着又给老头儿嘴里塞进一颗冰糖。不困。老头儿些许憔悴的脸上露出微笑,沧桑而甜蜜。夕阳的光辉一下子那么温暖,红红地映着他们苍茫的白发,满是褶皱的皮肤,和枯瘦干瘪的手臂。青春年少的爱情花朵水分饱满,娇艳欲滴,可眼前,被时光消磨的了多年的爱情,依旧诗意绵长。
在矿区的家属院小住。对门有位矿嫂,三十五六岁,衣着普通,扎一把头发,干净,贤淑。丈夫在采煤班,她照顾孩子上学,料理家务。女人忙完家务便端着凳子在院子里绣鞋垫。一针一线,不紧不慢,很娴静的样子。
喔,女人突然皱了一下眉,针尖扎到手指了。
怎么还不回来?她揉了揉手指,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这一针扎乱了她的心。她侧脸朝院前转角的小路望了望,嘴里只喃喃地说:怎么还不回来?平时这时间早回来了。
可能在回家路上,听说有时候检修机器费时间。母亲安慰她。她又开始绣鞋垫,不说话,眉头嘴角有些许迟疑,那绣花针似乎也沉重起来。
侧脸只见,墙角闪过一个男人有些疲惫的身影,女人蓦然抬头只是一眼,蝴蝶一般轻巧地起身回屋。我从开着的门里看到炉上丝丝热气,小桌上是擀好的面片,不一阵儿便有丝丝缕缕的香气散出。
阳光真好。左邻的老孙头搬出了两张藤椅,像是沙滩椅那样可以躺的。他在树荫下阳光的斑驳里逗猫,一只黑色的,有着绿玻璃般晶亮眼睛的猫。阳光下,老孙头秃顶的额头亮堂堂的油黑,老太太泡好茶递过来,却见猫占了她的位子。老孙头便对猫招呼:过来,给你婆婆让座!
对门的矿工之家,劳累一天的男人,正痴迷在妻子精心擀切的一碗面条里,女人不声不响,一脸娴静递上两瓣早已剥好的蒜瓣。这边的摇椅就这样依然停泊在时光里,那只黑色的猫也在阳光里慵懒着。
多年以后的爱情,或许不再是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缠绵悱恻。当烟花散尽,当炊烟升起,爱情就成了我们最亲近的居所,或许恬淡,但温暖、惬意。
原来爱情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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