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吃梨,再大的梨,母亲也从来不会切开分食。她说分梨吃了要分离。
我偶尔会想起母亲和我说过的一件事。哥哥大我九岁,从小在奶奶跟前长大。父母在他小的时候便去上海务工,哥哥便成了留守儿童。母亲说那些年最怕过完年要离别的时候,哥哥经常能哭着追很远,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车。后来母亲总是在早上哥哥还没醒来的时候就匆匆离去,一次两次以后,每到年后快要返程的时候,哥哥便有意无意的黏着他们,生怕一觉醒来又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每每听到这些,不禁眼圈泛红。和我哥相比,我比较幸运,一直跟在父母身边,直到读大学,才第一次真正的离开家乡。似乎看起来老天是公平的,成年之后,离别便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直到那时候我才真正理解那段话,所谓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跟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消失在小路转变的地方,他用背景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
而我,慢慢地就像小路远端的那个男孩,一次又一次地渐行渐远,消失在转角的地方。
我是在邻市读的大学,依稀记得那天父母送我去入学的场景。拥挤的绿皮火车,大包小包的行李,破旧的火车站,站前迎接新生的大巴车,简单的食堂午餐,当然还有载着他们缓缓离去的公交车。
大学里,我遇到了那个她。于是,寒暑假便是我们异地恋的开始,每当分离时,看着她在车站渐渐淡去的身影,内心总像心绞痛一般,许久才能平息。
毕业以后,选择前往上海工作,因为椎间盘突出还未康复,所以父亲送我一同去的,哥哥开车送我们去车站。母亲一直送的路边,我看到窗外的她眼圈红了,哽咽的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我便哭了,没想到那天会哭成那样,完全失控的状态。或许是对前路的迷茫,或许是对身体状况的担忧,或者仅仅是离别吧。
前几天春节回家,饭后母亲削了一个梨,分了一半给我,我说不是说分梨不能吃么?她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刚刚糊涂了。
霎那间,忽然晃了神,我这才意识到把我养大成人的父母不知不觉已经年近花甲,这个印象里只有形容爷爷奶奶才会用的词。 不知道父亲还会有多少次骑着电动车在火车站外的路旁接我,母亲还会有多少次站在车窗外向我挥手嘱咐我路上注意安全。
有时候真的觉得团聚后的分离,就如同结痂的伤口一般,快长好的时候又撕开它,虽然会很疼,但是庆幸的是,疼完了它还会继续再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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