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遗憾

清明节就要到了，天又下雨了。雨不大，淅淅沥沥，却下个不停。每年的清明节似乎都是这样，也不知今年，奶奶坟前的土被打湿了多少。

可能是奶奶想我了，也可能是我想奶奶了，每年清明节一到，奶奶的音容笑貌就在脑海里浮现，年岁越长越是这样。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奶奶的愧疚之情越发疯长了吧。因为，奶奶在我这里，是带着遗憾走的！

奶奶命苦，从小就没了母亲，也没有哥哥和弟弟，只有几个妹妹，作为家中长女，奶奶只好从小就扛起了家庭重担。

我推算了下，奶奶应该出生于民国时期，当时清帝刚刚退位不久。民众的旧思想可不如辫子剪的那般快，对于封闭落后的农村更是如此，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一个没有男孩的家庭，注定会多灾多难。可想而知，奶奶拖着柔弱的身体，不仅要拉扯几个妹妹，还要应付和对抗封建的残余思想的伤害，这该有多么艰难。

命运可能总是喜欢捉弄人吧！终其一生，奶奶也只有我爸爸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奶奶一直有一个朴素的愿望，那就是子孙满堂。

从小，我们兄弟姊妹几人都是跟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对我们疼爱有加。奶奶总盼望我们快快长大，结婚生子。

“能活到你们都结婚生子了，这辈子我就值喽！”这句话，奶奶常常挂在嘴边，尤其是奶奶生命中的最后几年。那时，爷爷和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整天掰着手指头计算日子。可她念叨最多的就是我。

那时，哥哥姐姐都已结婚，我也相继做了叔叔和舅舅，奶奶也当上了老奶奶和老姥姥。妹妹还小，不到结婚的年龄。唯独我，成了奶奶心头的牵挂。每当更小辈的孙子孙女到跟前，奶奶总是乐的合不拢嘴。一见到我，奶奶准会说：“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结婚吧，我死前也不知还能不能抱抱你的孩子。”

那时的我，年少气盛，总想摆脱家庭的束缚，总是和父母闹矛盾，对奶奶的话更是听不进去，只觉得她很唠叨。尤其是爷爷去世后，奶奶的唠叨越发频繁了。

爷爷是2005年去世的，一年后奶奶也走了。这一年，奶奶的精神和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脾气也越来越差，可她每次面对我，还是语重心长。不仅是语重心长，而且称得上是小心翼翼了。

“不是奶奶老了爱唠叨，你也可别不高兴。奶奶知道，你性子倔，不如你哥温顺。可奶奶还是要说，赶紧要个孩子吧，让我走前能看上一眼……”

我知道，奶奶是怕说多了我不高兴。其实，爷爷去世前我就结婚了，可还是不愿意要孩子。每当奶奶这样说，我总是说工作不稳，生活不稳，还没能力也没做好准备等等，搪塞奶奶。

奶奶听了总是摇头叹气：“唉！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也说不出个啥道理，可我总觉得，结婚生子，这也没啥不对啊！这人呐，不管年龄多大，可不养儿就总也长不大！”我当时，对奶奶的话还是不以为然。

2006年春天，奶奶抱着遗憾走了。那时，我女儿还在她妈妈肚子里。2006年冬天，我女儿出生了，可奶奶再也看不到了。直到女儿出生的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奶奶的那句话：“这人呐，不管年龄多大，可不养儿就总也长不大！”。

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总是想起奶奶，好几次忍不住泪流满面。奶奶已走完了她的悲喜人生，进入了另一时空；女儿刚刚降临人间，她也要用一生体悟和理解生活。生死之间，悲欣交集，人生可能也不过如此。

女儿一天天长大，我对奶奶的思念也一天天拉长。奶奶走了十年了，女儿也十岁了。回头，一定带着女儿去给奶奶上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