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暮，新冬至。
空空的路口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树叶簌簌地从树上落了下来。
发黄的树叶落在地上，被扫走，再落下，再被扫走。城市的街道，是留不住这般秋意绵绵的落叶归根的。
身边路过的行人，他们裹紧衣角，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他们或是面色匆匆，或是淡然惬意，也有烦躁和不耐；有的眉头紧蹙，有的开怀大笑，但多的是耳朵堵着，衣服裹着，仿佛这个世界和他人无关。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雨，凌晨的时候停了，浓雾却没完全散开。空气中的湿意如此明显，仿佛置身山林之间，只是这触感，没有山中那样的清新自然。
我来到这里已经数年，一位爱穿白衣红鞋的老人特别爱在树下晨练。
本来，只有他一个人。后来，来了更多的老人，他们慢慢舒展着身体，说着家里的些许琐事，嘴上烦恼，脸上却满是笑意。
红鞋老人从来只听着那些老人们的话语，时不时附和几句。再后来，除了晨练的老人，又来了一些带孙儿散步的奶奶们，她们坐在台阶边看着孩子蹒跚学步，照着老爷爷们的模样伸开笨拙可爱的四肢。
天冷了，奶奶们早上不带孩子们出来了，老爷爷们也不再出来晨练。红鞋老人还是会来，但渐渐地，他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然后有一天，听说他已经去世。
年复一年，树下路过了许许多多的人，恍然间想起刚搬到这里的时候。
有一个爱穿红鞋子的小男孩，经常在树下看着老人们下棋，听大人们谈笑风声。
后来有个穿着红鞋子的青年人，带着一个好看的女孩子来到树下，从身后拿出一束准备好的花，女孩微笑落泪，扑进年轻人的怀里。
“公司有点事，嗯，知道了......”男人挂了电话，扯开领带，在树下坐了一会儿。
夜幕降临时，路灯开始亮起来，男人理了理衣服，收拾着走了。脚底是暗红色的皮鞋，坚定而有力的脚步声“哒哒哒......”
“爸爸，我想玩秋千！”
“好！”
男人抱着小女孩往旁边的秋千架走去，女人在树下看着玩得开心的父女，不自觉露出笑容。
“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要是钱不够用告诉爸爸知道吗？嗯，我和你妈都挺好的......”
男人小心翼翼地询问，脚底踩着一块小石子，穿的是依旧是红色鞋子。
很久以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坐在树下，鬓角已然泛白。这次，他穿了一双黑色布鞋，嘴里呢喃着：“以后就只有我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公园的大树底下多了一位爱穿红鞋晨练的大爷。
......
是的，我是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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