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我吃了一个鸡腿。
因为我想吃一个鸡腿,所以我就吃了一个鸡腿。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鸡腿是个比较神奇的东西,似乎代表了幸福,代表了自由,代表了开心,代表了被宠爱。
小时候,家里也会做鸡吃,但都是把一只鸡腿剁成三、四截。可能是为了容易熟,也可能是为了全家都能够分享到,所以我只是在电视里见过整只的鸡腿。
或者是在广告里,或者电视剧里的人物,拿着一只整鸡腿,大快朵颐。尤其是古装剧中,很多不羁的游侠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桥段里,都是从整只烧鸡直接扯下一只肥美的鸡腿来吃。
那场景,现在想起来都直流口水。
记得有一部武侠片,名叫《甘十九妹》,热播的时候我还很小,也不记得上了小学没有,反正里面的人物几乎都没记住,只记得尹建平,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名叫尉迟兰心。
那时候太小,不懂什么是爱情,只记得她很喜欢尹建平。至于尉迟兰心本人,性格直爽,没什么心机,是整部武侠片里的一股清流,而最终却不得善终,好像是被恶人玷污了。
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集她吃鸡腿的场景。在一个简陋的山洞里,满桌全是好吃的,爽朗的小姑娘一手撕下一只大鸡腿,左一口,又一口,满嘴香到流油,香到让我刻骨铭心30几年。
我不止一次向家人表达过对于鸡腿的渴望,我妈也承诺:下次给你做!
终于有一天,我妈喊我吃饭时,告诉我:“快洗手,准备吃饭!你不是一直想吃鸡腿吗?今天给你做了哈!”
我开心得不行,赶紧飞到桌边等着。一大盆鸡端上桌了,可是依旧没有看见我想看到的鸡腿,而且烹法跟往常是一样的。
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问我妈:“不是说有鸡腿吗?怎么没看见?你是骗我的吗?”我妈说:“怎么没有啊,这不是在这儿呢嘛!”她一边说,一边在盆里翻。
“喏,这不是?”她夹了一块鸡腿到我碗中,这也瞬间让我觉得好心塞。不出所料,这次依旧和往常一样,鸡腿又被剁成了几截……
我哭着说:“不是这样的!这不是鸡腿!”“这怎么不是鸡腿?这就是鸡腿!”
那一次,小小的我哭了,觉得好委屈。是的,妈妈说的对,这的确是鸡腿,但是,这却不是鸡腿,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种。
渐渐地,我似乎淡化了对鸡腿的执念,可能是因为知道,在他们这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满足了。直到有一天,跟老公长谈时才发现,原来小时候觉得电视里的大鸡腿很香的人,不止是我一个,他也是如此。
我满怀共鸣地对他说,虽然我们小时候都很渴望,但是却并没有被满足。没想到他说:“不啊,我妈就给我做了。烹法还是老样子,只是鸡腿没切开,特意给我留的整只的。”
一时间,我竟语塞了,觉得跟老公比起来,自己有点可怜。
我成长于富庶的城镇,他生活在偏远的农村;我是独生子女,他还有个姐姐;我的父母都是中学里的一级教师,每月有稳定的收入,他的父母连小学都没有毕业,一辈子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地里刨食……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其实幸福无关乎家境,无关乎文凭,而在于家人间是否重视对方,沟通间是否有爱和温暖的流动。
如今,我也做了母亲,是两个女孩的妈妈。我并不溺爱孩子,但对于她们偶尔的小矫情,不是不合乎情理的小愿望,我会酌情满足。因为很多时候,她们只是好奇而已,觉得好玩而已,并不是变坏,更不是在挑战家长的权威,我也并不想因此让她们对童年留有遗憾。
我能懂她们,因为我也曾经是个孩子。
她们并不是坏,我们也不用担心会把她们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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