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有个奇怪的大姐,好像长在里面一样。
一年四季,我只要去图书馆时,就能看到她,所以我断定,她每天都在这里。她身边总有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塑料袋,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一直在图书馆大堂的相同位置。
我一般是在一个小方位坐着,那里人不多,可以安静看书和思考。今天实在没找到位置,去了大堂,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抬头看,原来大姐正在隔两桌的对面。半张桌子全是她的塑料袋,她花白的短发,瘦瘦小小,戴着眼镜,我印象里她一直穿着这件衣服,红白相间好像是初中生的运动服。
她去洗手间,拖拉着不合脚的皮鞋,一路“趿拉趿拉”的响声,不常来图书馆的,听到这噪音,想必要烦躁,常来的就习以为常了。她和洗手间里打扫卫生的大姐,挺熟。安静的图书馆里,突然一阵喧闹,应该是她俩在打招呼。回来后,又一阵翻她的宝贝,塑料袋开了系上,摆弄不停。我有点烦躁,翻出耳机带上。她搞完塑料袋,会坐下看书,用笔描描画画记些什么。偶尔也会拿出手机,看看点点个不停。
她实在怪异,我有些讨厌她。
晚上八点五十,在清场铃声响起,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也在理那些塑料袋,一个个系好,一个套一个,两手拎满了,带上她全部的“家当”准备离开。走在第三桌旁,突然停住,喊了声“把桌上灯关上”,桌旁的男生戴着耳机没听见,她喊了两声,见男生不动,侧着身子挪到桌子边,“家当”实在太多,她的动作有些笨拙,然后把她的“宝贝们”放下,腾出一只手,关了桌灯。就在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怎么可以排斥她呢,怎么会觉得她跟图书馆格格不入呢。这里日日夜夜,这里桌桌椅椅,就是她的家。洗手间打扫卫生的大姐,就是她的亲人。她也许前半生经历过一些挫折,让她精神状态有些不好,选择什么方式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是她的自由。她选择了图书馆,带着她全部家当,在图书馆里扎营生根,日复一日,相生相惜。
图书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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