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楼上的钢琴声如常响起,此刻弹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名曲——《梦中的婚礼》。乐音如水,只恐载不动一舟哀愁。
自从下午父亲回来,反手把门关上的那个瞬间,家里的气氛便骤然阴郁。父亲没有像往日那样一进门就呼唤我的名字,喜爱谈笑的母亲此时也缄口不语。我安坐在自己的房间,看似漠不关心,实则感受着心脏振力跳动的节拍,空气沉闷地压下来,心中的石头悬垂在半空。
“那孩子怎么样了?”是母亲的声音。
父亲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送去医院抢救无效,就这样没了……他才十来岁。”
母亲听了叹气连连,哀声道:“你说这让做父母的怎么办啊,真是的,那到底是怎么弄的呢?”
“孩子在去上学的路上,阴雨天,他走得也比较急,移动公司的电线从上面悬掉下来,刚好孩子从那儿过,也没看到电线,就被勒住了脖子,惯性向后仰;地上积水里也有一团别人丢弃的线,又将他腿给绊住了,这就让他直直倒了下去,背部撞在一个水泥地上凸起的地方,导致脾胃摔伤大出血,当场就昏迷过去了,后来送到医院抢救就已经……”父亲说到这里,面色凝重。
母亲一时也噤了声,又痛心疾首道:“真是难以想象,孩子家里人经历这个事该多寒心啊,哎……”这一声长叹,呼出了多少无奈。母亲又低沉道:“我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别的我也不求了,只要身体好,安度这一生,就是最大的福报。”
我独自静坐在房间,将父母间的对话尽收于耳,心也随着凄苦、泛酸。
想起前不久的一个朋友,他正读高二,在重点高中重点班级,压力可想而知。那段时间在准备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可当时他已经感冒了,却没太当回事,结果转为低烧,也只是简单使用药物疗理,依旧强撑着。直到下晚自习回家上卫生间,发现小便带血,这才引起全家人的重视,连夜去医院检查,最后诊出是一种医学上的疑难杂症。目前还没有研究出具体病因,也没有根治方法,只能药物控制,减缓病情恶化。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角色与立场,事已发生,我无法断然评判其中的功过是非,只是些许感伤。人的意志力在心中有梦的时候会很强大,可不要忘了,是什么在背后默默支撑。甲之增益,乙之消磨。强大不等于坚不可摧,若理想是铠甲,身体就是软肋。一旦身体罢工,万事都得叫停。
且不要说这都是命意,没有哪一位父母会将发生在孩子身上的事件与不可抗力联系在一起,纵是万物归宗之际,心生绝望了,也仍会不甘,会求问,会设想无数转还的可能,恨不能替孩子承受这难言的苦楚。
生之肃穆,爱之绵稠,愿逝者安息,愿生者珍重自己,愿爱的碎芒渗透内心,在灿烂中获得光明与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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