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高大的落叶树底下,有着一丛丛的灌木、和矮的树种。一眼望去,深绿的是水红树;浅黄的是女贞子,俗称火炮树。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名字从何而来,只知道从我认识这树起,人们就叫它火炮树,大约是因为那小小的、圆圆的、对序排列的树叶就像一挂挂的鞭炮的原因吧。那树杆又直、树型又漂亮,长得像一把伞似的就是桂花树了。说起桂花树,名堂可不小。有金桂、银桂、四季桂,还有八月桂呢。八月桂花香,最多的品种还是八月桂,正是这样的深秋季节,母亲的房间就有一棵,一到这个,早晨一开窗,那泌人心脾的浓浓的桂花香味便钻进了房间,在那小吊脚楼里弥漫开来。
田前地头,生长得最多的还是刺梨树,一大丛一大丛的,漫山遍,沿着山上的小路恣意地生长着,把带刺的枝条调皮地伸到小路上,时不时就去招惹一下路人的衣裳,把那些厚实的粗棉布挂得“噗噗”直响。然而它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因为粗的蓝棉衣是那样的结实,这一点小刺根本奈何不了它们。春天的时候它们探头探脑地看看天气~小草都泛绿了,它们才懒洋洋地把自己的绿芽透出来。然而你一转眼,那些冬天光秃秃的枝头便绽满了一汪汪的新绿。开花也是,槐花都快开过了,它才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粉红的花朵绽放出来,然而你一不小心就会掉到那粉色、玫色的陷阱里去。它们开出来的花朵并不是轰轰烈烈的大重瓣,而是傲慢地大张着自己仅有的五六朵花瓣,向四面八方地伸张到极致,把里面的花芯平坦坦地全部露出来,仿佛在宣告:我就是这样单调的美,不需要更多的修饰。花托上也有细细密密的小刺;爱美的母亲每次走在小路上,都会掐一朵红艳艳的刺梨花,随手向头发上一摁,便牢牢地抓在了头上, 任他什么发夹也是没有这么方便的。到了秋天,花瓣也不怎么枯萎,而是美丽地轻轻掉落。花托长大了,便是青青黄黄的刺梨子,扁圆型的果实,头上还顶着五个绿色的花萼,就像一个个可爱的小坛子,躲躲藏藏地在枝头树梢渐渐成熟。青的青,黄的黄,半青不黄的就被放牛的小子们小心地摘了下来,把刺顺着边往衣服或者手心里这么一擦~一小片刺儿就被抹下来了。小坛子一忽儿就抹得溜光的,再把顶上几瓣小花萼摘掉,中间还有一抹黑色的干枯的花芯,就像灯芯草似的插在中心的小孔里。不用管它,直接放嘴里一咬,带一点点青涩味的果实就在嘴里成了两半,露出密密的小黑籽。要去掉这些小黑籽和中间的蒂,剩下的才是真正到口中的美食。真正成熟好的刺梨是金黄色的,甜中带点微微的酸,那滋味是其它的水果所无法比拟的。半青不黄的就带点苦味了,也有偏爱带点苦味的人儿去收拾它,那就是我的母亲。母亲似乎比较偏爱带苦味的东西,苦瓜就是她的最爱。
每次去地里摘菜,母亲都忘不了摘几根苦瓜。没有鸡蛋和着炒,就这样清炒出来的苦瓜她也爱吃。一般人炒苦瓜都会先用开水焯一下;或者用盐腌一会,把汁倒掉。当然在我母亲那个年代,能用盐腌的都是有钱人家了,毕竟盐在当时来说是比较金贵的物品。家里加上兄弟姐妹有12口人,我嘎祖、嘎祖婆(我母亲的爷爷奶奶)、嘎公、嘎婆(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加上兄弟姐妹8个,光是吃喝就够发愁的。听我母亲说,我嘎婆一共生了十个儿女,带活了8个。但是这8个,每天吃喝拉撒也够让我嘎婆愁的。山上水源稀少,能种水稻的水田不多,大部份是旱地,种点包谷、红薯、和瓜瓜菜菜,也换不回来多少粮食。喂几个猪仔吧,就得靠孩子们放学回来去多打点猪草。眼下已到了秋收的季节,可是盘算来盘算去,连几个大的学费都不够。眼看着我二嘎(我母亲的二伯)家里的三个小子都已经去报好名了,马上就要上学了,我母亲和两个舅舅、两个姨都偷眼看着嘎公和嘎婆,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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