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看姥姥了，这位全县屈指可数的百岁老人。此时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生，瘦小的身子蜷缩在毯子里，胸脯有规律的微微起伏。听到动静，她很灵敏的睁开眼睛，弓着身子坐了起来。她的牙几乎都没了，看着我咧着嘴笑，仅剩的一颗牙齿微微露出，还颇有几分娇憨和可爱。她的语言基本丧失，但她还是极力地呜啦呜啦的说着，偶尔也会蹦出几个清晰的字眼。
我一直握着姥姥的手，她也反握着我，她的手又瘦又小，干瘪的只剩下皮。她看我，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啊啊啊”，她叫着用另一手指着自己的手。“她跟你告状呢”，三姨告诉我，她前几天下炕不小心手戳了。这时我看到了她虎口处发紫的淤青。
趁着三姨转身的机会，姥姥小嘴嘟着，狠狠地指着三姨，嘴里极力地表达自己的委屈。“刚才吃葡萄没吃完，我就拿下去了，生气呢”，姥姥听到她的话，又生气了，她向前挪动着屁股，趁三姨倒水的空，打了她一下。三姨被气笑了:“总这样，趁我不注意就打我”。姥姥看着三姨和我在说她，就不满意地用手捏住了嘴巴，她的意思不给她吃饭。
姥姥的动作很可爱，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孩。我搂住了她的肩膀，摩挲她的头，她把头靠进我的怀里，偷偷地流泪，就如当年她把我搂在怀里，轻拍我的后背，哄我入眠。
我又想起了2019年的秋天，她站在房前的台阶上，阳光暖暖地照着。看到我进院子，她开心的笑了，大声的说:“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我笑着回答:“姥姥，是东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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