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开年大疫,对人性是一场大考。
立春之日,春暖花会开,否极泰将来,是人们的美好愿望,今日恰逢返城高峰,到底如何,其实难料。但越在危难关头,越要保持一颗理性安稳的心。
早晨起来,抄录辛弃疾的一首《汉宫春·立春日》,继续我的十年计划。又随手撰写一幅大字联,算是对这次大疫的记录,同时祈福自勉。
中午时分,明亮的阳光照进来,仿佛有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不舍得睡,将绣了几天的帆布包做收尾,一针一线,绣起来心思很静。
难怪古代的小姐,即使佣仆成群,也要训练针指女红。《牡丹亭》里说:“女孩儿只合香闺坐,拈花剪朵。问绣窗针指如何?逗工夫一线多。”《红楼梦》里的小姐们也都绣花,大概为绣花是极费工夫的活儿,又心思闲静,怕得是她们到园子里瞎逛,因春感情,遇秋成恨,动了春心,生出多少事来。
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去苏州,别人都忙着买东买西,我一是无钱,二是无兴。匆匆给母亲买了一件银灰的真丝绣花短袖衫,就蹲在一家幽静的绣坊里,静静看一个安静的少妇穿针走线。直看到日落西山,坐在门槛上等我的老先生出声:“闺女,走吧,到点了,再不走你就成绣娘,蹭人家的行了。”
我方才惊觉老先生一直在等我。跟在他的后面边走边说:“我要没读书,我就来做个绣娘。”
他呵呵笑着说:“那你肯定是个好绣娘。”
第一次到苏州,却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那种心底的震动,仿佛是遥远的记忆被唤醒,我想如果有前世,那我一定是苏州河畔、枫桥月下,曾经行吟的书生。
我想了想说:“不过我做了绣娘,可能还是会读点书,不读书很难做到极致。”
当时,我们属北京局,六个分局里我们局最小,我一入职,恰遇北京局解放后第一次的林业资源大普查,我是年纪最小的参与者,但资料交得最早,做得最全,我设计的样式成为其他五个分局的模板。所以大学毕业入职不到一年,却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受邀参加路局在无锡的培训和会议。路局主持工作的老先生名正,名如其人,清正儒雅,对我极其看好,他大概觉得我在工作上通透出色的同时,其他地方有点小迷糊,每次我到北京报送资料,他百忙中都亲自把我送出那幢黑乎乎的大楼,直送到老远的大路上,仔细叮咛我路线,只怕我坐错车下错站。
在大家的要求下,今天特意安排逛街购物。他看我径直蹲到绣坊里不动,他自己也不想逛,就陪我坐在门槛上坐了大半天,我却早已忘了他的存在。
从小因为是女孩子,受了无数委屈刻薄,在人生路途上,却遇到一个又一个爱护提携我的师长,可以说,许多幸运都是可亲可敬的师长们所给予。因为他们的宽容爱护,也使我总未学会职场上媚上欺下,虚与委蛇的一套,保持了一副想说就说实话实说的傻劲,要感恩他们。那天读到一句话:当你全然敞开的时候,最先进来的是光和爱,不是怨恨和伤害,深以为然。
如果不是女儿的意外来临,也许我现在在京城的某处奔忙。如果不是屡次的改革大潮冲击,不是没有人帮一指头的忙,而我童年的经历让我任何时候都以女儿为第一序位,我现在应该在省城走着完全不同的道路……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命运的鞭子,会把一个人驱赶到自己的道路上,所以如今这样悠闲的日子也不错,对于曾经的选择无悔,对于要走的路途无惧,任何时候,都会是好日子。
而我,不做书生,可以做绣娘;不做园艺师,可以做游手好闲的无事忙。
只不知这禁足的日子不知何时到头,怕的是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恰三春好处无人见,空让那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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