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小偷很多年了

   

我不做小偷很多年了

      立秋已过数日，夏日酷暑的气焰逐渐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傍晚时分飘了一会儿过路雨，久违的凉爽沁人心脾，看着水果店门口半切开的西瓜和拍着滚圆肚皮的油腻老板，我都乐了，不禁想起那些年做小偷的光景。

      稍大些年龄，跳皮筋，丢沙包，玻璃珠这些玩意儿似乎就有些乏味。需要一些相对刺激的事情才能让半大小子发泄释放掉多余的体力和荷尔蒙，从而达到身心愉悦的和谐。相对刺激的事情太过宽泛，需要具体一点儿。

      坑蒙拐骗吧，智商还达不到那个水准，挖绝户坟吧，胆儿还没有肥到那个程度，敲寡妇门吧，身体还没早熟到那个阶段。抓心挠肝的踅摸了几天，经过项目小组（也就我和邻居小孩两个货)再三研究，本着既要解馋还要相对刺激的基本原则最终确立了偷西瓜的伟大方针。项目已敲定，卧等东风起。

      夜幕降临，怀着忐忑的心情，和一群村民坐在邻居家门口，守着十四寸黑白电视机，看完两集《义不容情》。感觉《一生何求》就是为我们唱的壮行曲，那么符合我们不识愁滋味而强说愁的狗屁年纪，一生何求？今晚就只求几个西瓜。我们俩转头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给了彼此一个坚定而滚烫的眼神。旁观者若不知个中玄机，肯定认为我们在搞基。

      “回家睡觉！”我妈回头命令我。

      “你先回吧，我再看会儿，你不用留门，太晚了我就睡这边。” 我处心积虑的催促道。

      我妈拿着凳子回家，一块看电视的几个懒汉和妇女也都散去。祥和安静的村庄，不远处的竹篱瓜架，此情此景不干点偷鸡摸狗之事会有种空负韶华的罪过！

      我俩稍作商议之后，拿了一个蛇皮袋子上路了，安静的夜色中，天上月朗星稀，空中微风吹过，路边草丛里蛐蛐儿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如诗的美景。再看我们俩，昂首阔步正义凛然的像是荆轲刺秦，壮士一去不复还的霸气漏了一地，霸气还没漏完就已抵临城下。

      绕过地头的小瓜棚，穿过包谷地，匍匐在瓜地旁，我们做最后冲锋前的部署。他给我比划手势，严肃的跟飞虎队执行任务一样，朦胧月光下，我很难分辨清楚，再说了，事先不排练一下谁知道那些手势什么意思，事关紧急，我无奈的按着音乐指挥家的手势给他也认真地划拉了一通。奇妙的是他居然向我点头示意，我不禁感慨有个神一样的队友多么重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行动！过程又惊又喜，惊的是谁做贼不心虚，喜的是确实有刺激的快感。如同刚才比划手势一样，我们稀里糊涂的弄了四五个西瓜，按原路匍匐出玉米地，最让人伤心的是由于背不动，忍痛扔掉了两个。

      回家吃掉半个，准确的说是吃了四分之一，浪费了四分之一。吃完之后，我们拍着滚圆的肚皮开会总结了这次行动，一致认为相当圆满。躺在床上他还说，下次需要叫个大人去，不然咱们背不动，说完他转了个身昏死过去，我到现在也没弄清他说的是不是梦话。

我不做小偷很多年了

      如今回想，偷苹果，偷西红柿，偷黄瓜，偷了多少次记不清了，美味有多美也咂么不出来了。只记得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少年不知道什么叫热，什么叫愁。只记得那些年日子很长，我们笑的很像两个傻子。

      现在发笑机能阳痿了，在外界条件的刺激下勉强可以射精，但早已没有了儿时的快感。记忆深处那份珍贵的乡愁早已是物也非人也非。

      儿时的伙伴是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再如何亲切也没有了从前的味道，儿时屋后那片一望无垠的田地，如今已被高速公路划的伤痕累累面目全非，儿时无所不能如山一样高大的父亲，如今也只能永久躺在那方小坟头里，儿时意气风发傻气四溢的自己，如今也是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长寿烟……

      有时候一些情绪在心头荡起久久不能平息的涟漪，我便会非常认可林夕那句话——你得到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有些消极，但又是如此的一针见血。

      小时候桂花同载酒，桃李伴春风，俯仰是酣畅的快乐，颦笑是倜傥的风流，顾盼有炙热的目光，偷个西瓜都是那么帅气，匍匐在包谷地里都是那么潇洒。彩云易散琉璃脆，少年好过不重来，太多的美好被时光偷走了。在时光这个小偷面前我盗神的名号确实有些儿戏，那部电影说得好——岁月才是最大的神偷。

我不做小偷很多年了

      古语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让人倍感欣慰的是时光总是那么公平，公正，公开。美人会迟暮，英雄见白头。岁月对芸芸众生总是那么雨露均沾，这也是尘世间最公平不过的事情了。

     

      成年人游戏规则太多，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下我不做小偷很多年了。心里肿胀的不行了有时会瞎琢磨——去偷银行，一没那个技术，二还不习惯监狱生活；想去偷人，一没那个资本，二还怕人家老公打死我。真如那个谁谁谁说的——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长大。还是忍忍吧，下次回老家，问问半大的外甥——偷西瓜还需不需要一个抗麻袋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