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座城,有的是为了伟大的信仰,有的是为了生存之所需,有的是为了旅途而停留。我来到这座城,好像没有为了什么,也没有什么为了,我只是回家而已。为了这个词感觉是在前进,我这样反倒有点退缩的意思。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很想回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来依然会这么觉得,但是我不会再说出来了,特别是说给别人听,说给朋友听。以前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朋友们其实也不以为然,我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有这样的想法显得我很幼稚。
回忆起那些寻找家的艰苦岁月,不免还是有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所以说起回家,我全身上下全都麻木了。我总是觉得,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好不容易对一个地方有所熟知,很快又要匆匆忙忙地赶赴另一个我所不熟知的地方,我并不觉得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乌托邦,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经过才无奈地认定和适应这里。
我真想像正常人一样光明正大地走进小饭馆里,痛快地问老板要一碗热腾腾的炒饭,或者是盖饭,米线也行。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了,哪有人还和我一样拖着行李箱借着路灯连续走了很久,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感觉漆黑的夜晚很陌生,连着这座城也越来越陌生了,行李箱下面的两个轮子也跟着我受累一直没有停歇。小饭馆朝着外面冷漠的夜色和路灯闪闪发光,里面的东西也都是闪闪发光的,我站在光背后被切断的夜里看了里面一眼又一眼,我的脸被黑夜涂抹得没有一点光泽,我知道老板就坐在门口,只要我踏上前一步他就会看到我,并说出那句我正希望他要给我说的话——想吃点什么。我终于没有踏上前去,低着头背对着远离了光,行李箱的两个轮子在地面滚动,响彻了城巷的各个角落。
行李箱的两个轮子发出的声音足够大,以致于我觉得重复路过几次小饭馆老板都记得我了,当想起每一次到门前我都有种想走进去的冲动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路过这里不是无意的,但一想到老板已经记得我了我就犹豫了,没有走进去。老板到底有没有记得我,我总是想那么多,我完全可以当老板什么都不知道,他在乎的是我能进去吃完饭然后付给他钱。第一次路过的时候我确实看到很多人在里面用餐,我可以因为这个,下次便有理由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第二次没有进去也是因为有人,人不多,可我怎么也不敢进去了,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快速地离开,直到第三次,我疲惫不堪地再次回到这里,我只能偷偷地看着里面没人,我想既然没人了,老板也该关门了,我也就不好打扰,我站在那里,注意着里面的情况,也许下一秒老板就要关门了吧,我等得越来越慌张,还没等老板关门我就离开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饭馆关门早点不要紧,要是找不到地方住那就真完了。说起来,住的地方我也已经找了很久了,百度地图显示的地方也不像是住的地方,只是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哈哈大笑,又吹起牛来,我经过无数次确认和思想斗争,还是没敢上前去问,于是默默地走了。
现在我的腿比白天要疼得厉害,我还是不敢停下来休息一下,我后悔刚刚没有走进小饭馆里,哪怕不吃饭,坐到板凳上伸展一下腿脚也是好的。我也相信老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愿意借一个角落给我落脚暂时休息。我也同情我的行李箱起来,我知道它现在就和我一样的感受,虽然它不会说出来,它尽管不会说出来。
由于小饭馆的缘故,在好不容易看到一家我容易进去的住处时便不那么容易进去了。我整整转了三圈,最终回到这里,来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我以为错过这个地方,只要我坚持一下,还是能够找到下一个住的地方,但是我没有,我又不是不知道,在我熟知的这片地带就只有这一家,而且我也只知道这一家,因为之前就来过这里,最终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和今天一样别无选择。我拖着行李箱别扭地走进去,问老板要了一个房间,老板说刚好只剩一个房间了,我顿时松了口气,感觉其实没什么,只是习惯了忍受在途中。
我累得只想往床上一躺立马就睡着,在我只想着要一闭眼就到天亮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吃饭,我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间,扶着楼梯缓慢地一步一步走下去。
暗淡的路灯排在古城小道的两边,在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交汇。我看见一个孤零零的老太太在路对面摆摊卖各种切糕,突然有个意识一闪而过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我忙着点开手机一看,果然是我意识的那样,准确的说是1:54。此时两边的房子都阴沉地面对着面,老太太小车摊上的灯有蚊虫飞来飞去地萦绕,老太太就车篷下的一条小板凳坐着,站在一边的路灯在另一边的地上勾勒着老太太佝偻的影子。见她痴痴地享受着这无人的晚街,我没有打扰,只是站着等她反应过来发现我,我要了一份5元钱的切糕,她打包在一个纸盒里递给了我。当我正要转身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我所在的位置一边是汽车横穿马路的发动机噪声,一边是寂静的夜空下时起时落的虫笛,它们在远处我看不到的地方。
没用几下工夫就简单解决了所谓的“晚餐”,把灯按灭,我安详地躺在别人睡过的床上,虽然心里泛着些许排斥,但我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在告诉我它们现在过得很好。我一直在寻找我心目中的“家”,那个没有喧嚣能够安抚我灵魂的家,从一座城来到另一座城的那天,我从高铁列车上下来,先进入了一座村庄,那村庄镶嵌在了夏天里蓬勃生机,田间地头忙碌着男女老少,一会儿,高铁列车便又启动着哗哗经过桥上,蜿蜒地爬向了茫茫的日霭笼罩的远方,我想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家吗?但是似乎这个家我找了很久,我闭上了双眼,嘴角扬起,用身体仔细感受着这个阴暗狭窄的小房间,能让我得到暂时的安歇和思考的地方或许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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