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

“请C001号客户到一号窗口办理。”和往常一样，看到叫号软件有显示等待人数为1时，本能地按下叫号键，一声富有亲和力的招呼语柔软了整个厅堂。

我一如即往地面带微笑，平视前方，耐心等待客户的到来。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花甲老人。虽然一瘸一拐走得很是艰难，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春暖花开般的笑容。不知是老人与生俱来的好心态，还是我满脸的热情感染了他。当然，我更希望是后者。但不管怎样，我还是为他满怀欣喜地向我走来而感到高兴。

随着我一个自然大方的请坐手势，老人连连点头憨笑并顺势而坐。然而，一句真诚的问候并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我也没有在意，或许只是没听到而已。接着，我特意提高了分贝询问他具体需要办理的业务。可老人还是一副支支吾吾欲说还休的样子。当我连续多次不厌其烦地重复，而他依旧一脸茫然时。我终于意识到，其实老人是位聋哑人。

和老人用哑语简单地问候后，我还是耿耿于怀地在小纸条上写了一段代表我当时情怀的话递给了他。大概意思是：“大伯不好意思，刚才给您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老人看后急忙在胸前使劲地摇摆双手示意没关系，并在纸条上颤颤巍巍地写下“开卡”二字。

时至冬日，窗外满地落叶和瑟瑟寒风与眼前衣物单薄的他一同构成了一副让人心生凉意的画面。我连忙招呼大堂经理为老人递上一杯热乎乎的开水。老人接过水杯的那一刻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 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致谢，绽放在唇边寥寥无几的假牙正是对我们最崇高的肯定。

办卡期间，厅堂陆陆续续多了些形形色色的人群。老人似乎也觉察到了，开始变得局促，甚至还有点紧张。大抵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业务时间过长，耽搁了别人的时间。当他再次握笔写字时，手颤得厉害，扭扭歪歪几乎写不完整任何一个简单的文字。而他越是想握紧笔把字写好，结果却越是事与愿违。最后，不听使唤的右手还打翻了一旁的水杯，闹得老人尴尬不已。

见状后，我立马递了第二张纸条给他。老人看到“不用急，慢慢来。”这一行暖入人心的文字后坦然一笑，焦灼的情绪也有所好转。之后与他纸上的交流也变得顺畅许多。后来也了解到老人是要转笔账给远方的一位朋友。在我一番善意且耐心地介绍手机银行转账全免并且实时到账的强大功能后，老人便毫不犹豫地欣然答应了。在大堂经理的积极配合下，顺利地帮他完成了转账。

临走前，老人给了我那张第一次递给他的纸条。纸上他写了最后一行字“谢谢你，你们是我去过的所有银行里服务最好的一家。”随后他把开卡回单和第二张我递给他的纸条一同放进了口袋，转身的那一刻，老人向我和周围的同事高高地竖起大拇指。

我们各自怀着欣慰的神情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年后的今天，这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与上回不同的是，这一次老人不单是只身一人，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位男子的话解开了我心中的迷惑。原来这两位正是老人的儿子，兄弟俩合伙开了一家大型的皮草公司，生意蒸蒸日上，如日中天。这次来，正是因为老爸对我行的强力推荐，他俩还特地带了许多现金打算开卡入驻。

意外的收获，让我顺利地完成了本年度所有的存款指标。在激动不已的同时，我心急如焚地点着眼前大把的现金，生怕点太久耽误了他们宝贵的时间。这时，老人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布满褶皱的纸条放在了我面前。微微泛黄的纸条上承载着似曾相识的字迹。上面依稀可见“不用急，慢慢来”这几个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我和老人相视而笑，笑得旁人一脸茫然。

在他临走前，我在这张纸条上回复了老人“谢谢大伯，当初您夸我们服务是最好的那张纸条我也一直保留着。”结尾还画了个调皮可爱的笑脸。

老人看后会心一笑，再一次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热情地向我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