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星
1.
一部分人先睡去，进入山体的虫洞。暗景
极速折叠。隧道接口处，是柱状的
感情真空。抱紧时光之轴自转，各自沉默。
大陆架在耳朵边沿脱落。对面，是新的山水。
2.
来到新星，空气比蝉的聒噪稍重一些。天空
变得神秘起来。嫩枝的影，拨动我们的身体，
最后一部分人醒来。山路弯曲。风险抖擞。
搭讪的伎俩在原始星球的情欲区间摇摆不定。
3.
先是金鱼在靠近，蜉蝣划动自己。而后，
群山聚拢过来，看小型瀑布切割古老岩层。
更多物种被我们发现。飞云之下，谁在捡
谁的便宜？用闲置二十余年的双手。
4.
玉秀桥驮着我们摸索前程。旧时代的荣光，从
棉花糖的边缘融化。我看到水面上的黄鸭船，
向周围伸出发烫的犁。一片水草精神。要抓住机会，
山水共和国正向我们探出重生的气根。
5.
在落叶松林，气温捋直我的寒毛。依旧是
拍照的喧闹，蒸着人。如果
没有我们的闯入：
“啄木鸟每敲响一次，整个山谷
就会安寂很长一段时间。”
6.
缆车的行程有些长，橡树朝我们的脚底生长。
哥哥啊！你每一次的晃动都让我幻想无数遍的
死亡。那么近，又那么远。我们的呼喊，
被爬台阶的人接收，接收还是吸收？
7.
雾气贴着崖壁急速流动，我们像康普顿的气囊
漂浮在互相的确认之中。眩晕像一朵花，开在头顶。
汗水滑入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青苔
舒展。空间，蜷缩成一团。
8.
终于登顶。四面，雾气翻卷着胸涛。我们在
鸡角尖上环抱，动作被鸟鸣的尾音啜饮。溜进
玄幻的云霄办公室，把命运的文件撕碎。
还剩下什么是岩体渗出的节节败退？
9.
星球的人工滑梯解放了双腿。雾气
还在律动。朦胧学包裹的长久抒情，
更远一些。下坠的
归途，我们在摩擦之中变得光亮。
蝴蝶飞行器
雾霾散开的时候，我们绕着莲湖散步，像
水果刀旋转着。并进入一颗梨的内部。我
忘记了，你向我炫耀过的两只虎牙 。或者
我当时在提防你舌头上高温的修辞。远处的
钟楼，就是这样被化掉的。
时间犹如一条松散的金鱼，只在水面露出
抛光的脊背，禁止垂钓的警示牌被晒的有
些旧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凭借
一兆赫的想象驾驶树叶发动机，轰鸣声如
一群散开的浮游生物。
我命令自己按照你的方式去爱。比如
在阴雨天，用肥胖的神经末梢筛选
不规则、不扩散的花粉。
莲花街100号
1
离开黑枝吐芽的莲湖。未经修改的沥青公路，横着
扑来。磨损，同样的磨损。要我此刻，成为他人的
窗景。人群闯入图书馆，潮汐般发出渐弱的信号，
白玉兰在我的一瞥中，落下大块比喻。那些笑脸
透过参差的喷泉各自为政。今天，无论哪个时空
都不会出现彩虹。
2
八号楼。顶楼阳台，逻辑之上的瞭望塔，我揣摩着
湿叶，有鲸吞前的静谧。去年十一月，凭栏
诵读肖四、肖八，病句从口中逃出升天。在校园
坚固的娱乐之中谈理想犹如棉签止血。我的
太阳，播种着我的雷，遁向各自的深处吧！月亮
有时候是雪白的臀部。
3
我的同学，他背包两侧的茶杯和折叠雨伞在备考的
夏季，尾部奇异的燃烧。喷射。那些混合着迷茫和
自负的燃料，用之不竭，取之不尽。新的一天注定是
旧的一天，那些昏迷的街灯，那些喝不尽的哈啤，
那些发誓要考上研究生的誓言，那些夜晚，又会
悄悄降临。我们，辜负着太多的痛苦。
4
“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只有头皮
紧绷时喝安神补脑液，雾霾发生时再来一瓶。
依旧是阳光健康跑，依旧是青春我做主。依旧是
人民币上的纹路，指引着我们怒发冲冠。钟楼的
人群焦灼又秩序盎然。那些个普通的星期一，
蹲着观云彩，站起看星辰。
5
走吧！去一餐吃饭，永远都是在吃饭的路上微信
收到节日祝福，沉思后锁屏，听
叮叮当当的撩拨声，渐渐远去。有时候
独自狼吞虎咽，有时候
一群人天街对饮。汽车西站在傍晚，虾尾般燃烧。
疲惫的送餐员拐入死胡同，像是重生。平庸，批量地
生产，更多时候，我们专注于醉酒的搭讪。
6
从西门的暮色中挣脱，意志被人群卷入肯德基，
我们偶遇，之后努力忘记对方的名字，或者任由
鸟鸣在耳旁变形，接受充满歧义的花朵。曾经
为了睡去，我们加速对话，消耗房间里的氧，
回忆将我们冲刷干净。最美妙的拒绝，
甜蜜而带刺，楚楚动人又梨花带雨。
7
看台上的风，吹过去。没有目的地摊开一对对
情侣。勾臂，宛如神秘的喂养。她递过来饮料，
男孩身体某处，牵动着易拉环。静默，依旧是静默
打破无数花言巧语。毫无顾忌，冲入虚无的高空后
降落，降落还是醒来？耗尽这夜色，他们
只剩下空旷的对白。
8
你出现的清晨，雾气也跟着出现。电瓶车的黄色
警告驮着油腻青年。只有往前开，才能驰上
荣誉的祭坛。活着，本身就是一场洗礼，再没有
用谎言编织的下午供你潦草地退场。南门
狂奔而出，抖擞精神，与喧闹摩擦，吸附
欲望的尘土。最后从小东门滑入，
手提脐橙和苹果。
9
在六号楼，地下创业园。我想歌颂，为我们的房间，
S103。为我们即将被吞食的，S103。歌颂吧，
即使一无所有。那些粉刷一新的教学楼，暴雨
过后，学术垃圾滴落依旧。爱你的人还在
爱着，恨你的人
逐渐远去。优秀创业者从这里腾飞，登上
返乡的列车。他们中有人磕完瓜子，抱头痛哭。
0
多年之后，我返回莲湖。飞雪中停靠。意图，
在夜晚，占据了有利地位。没有探照灯，图书馆
背面的霓虹在一半还未结冰的湖面上跳跃，并
不断被拉长。无数个我，试探着滑上冰面
踱向湖心。
无数个我哭泣。
无数个我又重新离开。
悟空心理学
二十三岁你想去成都，像所有缓慢的
旋进，你开始坚持跑步。天气好的时候，
会在八号楼自习室，接受半小时的阳光
照射。风从玻璃窗渗进来，你看到
几辆单车倒置在头顶，所有树枝状的线条
将你轻轻锁住。你仿佛听到云在尖叫，
口中皆是潮湿的骈句。
"如果时光倒流，我会选择
先吞下糖丸，后打预防针。"
剩下二十八天，你突然觉得无处可去，却
妄想等结冰的湖面变得甜蜜，额头上
月光变成极速的细雪。
在六楼阳台，你更想把自己抛出，像
期待完成一次开放性物理实验。
很多时候，阅读新闻会让你变得暴躁，
你发誓要成为理智的键盘侠。
"越是远离人群，越是草木皆兵。"
你戒掉篮球，专挑磨盘小路。逃避
自由的环形手骨吐给你旋转的豹纹宇宙。
水蒸气在茶杯顶部液化，被定义为
充实的一天。伤心和快乐总是不够，你习惯
用神针铁一样的祈使句，
在刚刚修剪过的枝头熄灭所有婉转。
星球烹饪学
番茄是我的名字，我长势惊人
脸色暗淡。昨晚，我梦到一把
划过人类孕妇肚皮的刀
命中我。醒来，室外大雪。
我感觉到稀松的咬合，有
更多的烟火发生。如果我洗掉
身上的尘土，大概能拥有最后的权利
刀俎是我，鱼肉也要是我。
"死是凉爽夏夜，可供人无忧安眠。"
我会轻微地爆裂
我是红巨星，我即将成为白矮星，
我血液飞溅，涂抹着观察者的眼睛。
ta尽可能张开口，
露出迟钝的牙齿，就像所有
及时的熄灭，命令我成熟。
我的确享受这样的过程，
就好比第一次
我闯入那片人工草地，
轻易获得了高潮
解鳞
我在郑州的夜里侧卧，四壁旋转。初衷
有十二分的单纯。苦涩着
企图。我呼吸，星光抛锚式抖落
另一个语境。我滑翔，视野穷尽。
遇见你，敲打贝类的空旷欢愉。注入
过往某一天。我拨弄塑料梳，
指尖翻山越岭，渡入痛苦的尾音。
你游泳，水流突然很急，木舟样。
树灯变换我的色彩。我的血液，甜而不辣。
有时，我想用一生的时间
不开玩笑，请赐我代价。
我是粗劣水手，闪电在皮肤
内侧，缤纷挤压良久的歉意。
想起，外滩分别时。车流中，你隐现的
一年。行人把我冲出了很远，耳后
被夕阳染得通红，不久抽出枝丫。
天鹅
——给Y
它把头伸向自己，它的嘴巴
率先变黑。两张照片
之间，必定有漏掉的真理。它仍在
缀满虫洞的密室里凝神。休想捕获它，
作为诗中的倒影。
桥梁友谊学
——给ZY
夏夜躁热。步行止老城，翻越
铁护栏。废弃铁轨上，结着
三三两两的土著居民。俯视涧河
两岸，局部下滑的GDP。人造光源浮漂，
小型塔吊鱼竿，我们谩骂
跃起的免疫鱼。河草
阴毛式的起居，让人丧失信心。虎牙撬开
瓶装啤酒，我们聊考研，
大型蚂蚁啮食太阳穴的噩梦。火车桥
弯曲，颓废势如开发区。月亮冷静地扫
射，我们的沉默呵。刚捋完的烤面筋，
剩下一支虚构师。
K131
又一次离开郑州，送行的雨
简练、迅猛。三年来，
我的身体，只留下
两个地理名词的
相互磨损。新安，瘦成了
地图上的一粒光斑。我告诉朋友，
昨晚我梦到一处流动的森林，
我没有抓紧它，
回忆就喜剧性地朝我倾斜。
我像一小块安静燃烧的封闭陆地，
我渴望被某个人从外部打开。
然后，将乌云远远地甩在
身后，玉米地和山丘狡猾地隐退，陷入
落日的素描。
“没有人能在狭小的善意里漫不经心。”
请及时交给我
造雪工具和早起的秘诀。
在这之前，
火车很晚才抵达洛阳。
月亮很薄，
我看不见我自己。
回声
礼物还未寄出。翻身，
午夜托举星序的密谈，
钟表就这样空转着。我要
到豫北的小不点儿里去，
等太阳爬上五楼，就在暗房中心
摆弄塑料花瓶。可我，无法回避
雪垠湖西岸，连续三天
遭遇戴胜鸟。它细长的嘴
瞄准我，它教我沉默。
枯枝，在风中刺破勇气。之后，
萧瑟的历史剧里，大功率
造雪机颤抖着，结局还在蓄力……
这酒杯喷泉，赐我沉入
末日的茶花河谷，
那一年，水涨恨意高，
散伙的人们从四面拼接起来。
水瓶座
雪垠路逆行，风鼓动我
踏上午后的暗桥。
问候她，薄荷语气
绷紧一个qq表情，
惊雀贴着湖底远去
没有重量的影，替我
穿越琴键楼。绿灯
熄灭，我还在低头……
买来早餐，对坐。
她挑起米粥的中心，
淡金色。我躲进
这世界快被拧干的波纹里。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
步入晚年，星宿燃烧的鸡尾。
踱来风象占卜师，献给我
自由，歉意，以及孤独。
“她应该抵达了你的未来，并
抚摸你的老心脏。”多少次徒劳，
让命运变成短梗香菜上的风味。
赵浩，95年生于河南新安。河南大学物理与电子系19级硕士研究生在读。花鸟诗社成员。作品见于《中国诗歌》《诗林》《诗歌月刊》《奔流》等期刊。曾获元诗歌奖（2018）、樱花诗赛奖（2018）、光华诗歌奖（2019）、龙子文学奖（2019）等。有作品收录“2018河南文学作品选”。辑有诗集《莲花街100号》。
青年文艺：(本期编辑：程渝 耿亚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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