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捷克回来的第一个上午,听到隔壁室友大喊“我的手机掉水里啦”,素来刺耳的音色竟然也有点可爱;洗了几双袜子下水道又堵了;进厨房做一个永远只夹鸡蛋和火腿片的三明治,一不小心把水滴进油里,锅里的油呲地一下溅了出来。
那一秒钟我问自己,现在眼前的一切是诗和远方,还是眼前的苟且。我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苟且:指只顾眼前,得过且过。”from百度百科。
2014年刚出国的第一个学期末,我扎了两个大辫子跟一个学土木工程的同学去庆祝期末考试结束,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说:我退学了。那个时候已经大三了,也历经一些辛苦好不容易出国读了半年,已然消耗了百分之七十的大学时光。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一件再不喜欢的东西,也该培养出点感情了。
可他不喜欢土木工程,他不想跟那个不喜欢他的女生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他喜欢拍照,他想去读视觉艺术学校。他跟我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后来我只身去了希腊,开始对这句真理深信不疑。
自从上了大学我就开始意识到,家是一个很悲哀的地方,它把我们治愈好,我们却又急着飞翔。琢磨了十七八年要离开家的人是我们,一放假就连滚带爬回去的人也是我们,待不了几天又开始不耐烦的人还是我们。尤其是出国一年后第一次回国,我订了考完试以后第二天回国的机票,全校第一人。前一天一出考场,就把行李打包,该寄存的寄存该带走的带走,马不停蹄把公寓退掉,拉着箱子去图书馆睡了一晚,宁死,都不肯再吃一口这里的食物。可回家不到三天,就看到同学们在环游世界,而我却在大清早被我妈切菜的声音吵醒,去打工,实习,考试,参加比赛。我想,大概晚回来几天我也是可以生活在远方的人。
大四开学以后因为申请研究生的不顺利,在冬天里待了大半年。中途一个人去巴黎玩了一趟,心情回暖。可因为回程误了飞机,再加上要继续面对前途未卜的现状,再度一蹶不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生活不止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逃避一点都没有用。
从巴黎回来不久,拿到研究生院校的第一个offer,感觉看到了一点光明,当下决定要在复活节去布拉格一趟,大概每次出发前的一两天,就开始视周围一切都为粪土吧,仿佛去了远方就再也不回来了。到了机场才知道航班取消了,排队改签到了下午;再去的时候,发现工作人员根本没有给我改签。到布拉格已经半夜了,订的酒店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并不是太愉快,更郁闷的是,玩到一半得知回程的机场爆炸, 剩下的整整两天都沉浸在这样担忧之中。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游欧洲,比起身体的劳累,更多是同伴之间的心累。好不容易返回英国,入海关继续被拦,继续误火车。
回到狗窝,房间脏乱,期中考试,洗衣服,好像都变成一首诗。
这是我厌恶过的苟且,也是我在路上最想念远方。
以上是我在三个不同阶段,对这句如今人人称道的名言不同的理解,而旅行也并非为了充盈枯燥的人生,而是为了正视生活,在历经漂泊之后,更加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只顾眼前,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偶像唱过,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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