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周建伟在某个夜晚回家了,村里的人都很好奇,这个出了名的“老抠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家呢?要知道他外出打工30余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前些年还可以理解,毕竟大家都没挣到多少钱,经济发展后工资都还可以,每年回一次家的花费也还能承受,于是几乎所有的外出打工者都会在年前回家与家里的老人孩子过个团圆年,毕竟忙忙碌碌了一年都是为了一个“家”字。
但总有人例外,比如周建伟,他仍然像从前一样四五年才回一次家过一次年。村里人问他:“你日日夜夜在外头干活,挣了钱也不盖座新房子,也不回家过年,是为了什么嘛?就是为了供你那上学的明明吗?他都多大了,二十多了吧,该让他找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了啊。”
周建伟憨憨地笑一笑:“明明要读研究生呢,以后还要给他在城里买房子呢,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村里孩子上大学的少,读研究生的更是凤毛麟角。在村里盖房子的多,去城里买房子的却少,除非是做生意的人家,不然谁也不会也不敢想在城里买房子的事情。没想到这个连智能手机都舍不得买的“老抠包”却两样难事都要做。乡村们对他半是同情半是嫉妒。
所以这个老抠包怎么会在盛夏的时节回来呢?实在稀奇。很快就有好事者忍不住往他家里凑热闹,等好事者出了他家的门,这个秘密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这个小小的村子。
原来“老抠包”生病了,而且病得脱了像,双眼无神,讲句话都喘气,脸色蜡黄蜡黄,四肢瘦得像竹竿,肚子却大如斗。“可怜啊,可怜啊。”所有去看过他的人都这么说。
怎么会这样呢?从前那个壮如牛的周建伟去哪里了?躺在破败土坯房里那个病入膏肓的人和平时大家熟悉的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提起一桶水的周建伟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周建伟的弟弟周建元抹着眼泪和前来探望他的人说:“唉,早点治就好了啊,就是舍不得钱啊,谁能想到呢,几个月前我哥也就是肚子稍微有一点点痛,他又是个能忍的人,总不当回事,以为忍忍过几天就好了,哪知越来越痛,痛得后来连觉都睡不好了,他才和我说,我劝了好几天他才勉强同意请假去看病,医生一看就说来得太晚了,没得救了,回家吧。”
“我哥操劳了一生,最难的时候我那狠心的嫂子撇下他们父子俩一走了之,他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做工供孩子上学,眼看着孩子就快研究生毕业了,可以享几天福了,身体却垮了......”建元越说越伤心,惹得邻居们也泪水涟涟。
“明明呢?”
“明明那孩子快毕业了,要写什么论文,压力大得很,我哥不想让孩子分心,都没告诉他实话,就说身体有一点点不舒服。”
“总得见孩子最后一面吧,也该让孩子尽尽孝心啊。”
“是啊,我正在考虑这两天通知明明,再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村子里的邻居自发组织每天轮流去他家帮忙准备后事,又自愿捐款,算是对这个操劳一生的人最后一点心意。
明明收到叔叔的消息后,连夜从城里赶了回来,此时周建伟已经陷入了昏迷。明明跪在父亲的床前轻声喊道:“爸,我回来了。”
一滴眼泪缓缓地从周建伟那干枯的眼角流了出来。
两天后,周建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从此后那个他建设了一生的繁华都市少了一块砖,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少了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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