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考再次失利。
原因无它,和上年一样,倒在了最擅长、最牛逼的数学科目上。
高考完当晚,我兴冲冲的在网吧查答案。
数学的选择题和填空题看完后,我关了答案页面,玩了一整夜的游戏。
早上6点,我下机回家。
喊醒了还在睡觉的爸妈,我说我去趟西安,一会儿就走,同学已经去买火车票了。
我妈关切的问,怎么这么着急,路上带什么,要不要收拾一下。
我爸起床问要多少钱, 我说2000块。
我拿了一个单肩包,塞进去一条短袖,一条短裤,和一本去年的毕业纪念册。
出门之后,我直奔自行车店,买了那辆惦记几个月的红色喜德盛自行车。
2000块花了一半。
210国道,绥德直通西安。
毫不尴尬的说,愣头青有愣头青的报应。
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骑自行车走长线。
按我的想法,500公里路程,四天足够了。
事实证明。时间确实和我想的一样, 我在第三天下午就到了西安。
第一天下午4点左右,我到了延川县。
路边一个晒太阳的大爷说:小伙子,走国道太远了,我告诉你一条近路,从延川绕宜川进渭南,能节省80公里路。
我向大爷虚心求教了路线。
当晚,月影朦胧,我仍旧扎在山间的省道里。
夏天的夜晚真黑,而我没有夜骑的手电筒。
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我骑到夜里10点多才从大山沟里出来,到了一个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县城。
六年了,我仍然很固执的记着拐角之后,看见远处出现灯光那刹那的心情。
夜里躺在30块钱一晚的宾馆床上估算,比起延川直达延安,此次抄近路至少需要我多绕行60多公里。
抄近路,要不得。
第二天下午,到了富县。
想想时间还早,天还没黑,我继续向前。
六点钟,在某个小镇路边吃了一份炒面。
月色依旧朦胧,能见度比省道的大山里好多了,我决定夜骑。
那晚,是我人生中最心惊胆战的一次骑行体验,比前一晚上更刺激,也比途径川藏线的无人区来的更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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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县一过全是山,路在山顶那种山。
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起起伏伏,才征服了不足70公里的盘山路。
好几次想路边借宿,可又下不了决心月下敲门。
骑骑歇歇,夜好风长。
只是每当途径一个村子的时候,我都心惊胆战的听着路两边传来的狗叫。
怕什么来什么,有条半米多长的土狗突然窜出来朝我大叫,我停下自行车,朝着狗示威性的挥了挥胳膊。
我当时的心里一点都不惧怕,恶狠狠的想把它宰了。
操,老子这两天心情已经够差了,还特么的要被狗欺负。
不能忍。
愣头青错误的预估了村子里狗狗的团结。
马上,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狗叫此起彼伏,并且越来越近。
我慌了,赶忙骑车逃离。
后来想想,当时自行车屁股上装个行车记录仪就好了,视频绝对能红。
我才骑出去不到十米的距离,屁股后面已经狂奔着七八条半大不小品种繁杂的狗。
狗多势重,叫的可欢快了,我一言不发,卯足了劲,蹬得飞快飞快,比百米冲刺还快。
比百米冲刺还快是多快,快到“咔嚓”一声,自行车的链条掉了。
我的心顿时卡在喉咙,脑子里甚至都想好了怎么与狗搏斗。
那几秒钟,仿佛有几光年那么长。
自行车仍然借着巨大的惯性向前,我忐忑的回头看了眼,发现已经领先狗群七八米的距离。
狗群陆续停下追逐,我松了口气,沾沾自喜小地方的狗就是没耐心。
当我回过头看路的时候,一口气又提到嗓子眼。
本来平缓的路面在拐弯的阴影处突然变成大下坡,下坡也就算了,竟然还装着减速带。
然后我就骑着自行车飞起来了。
可能飞了两三米三四米吧。
我反应过来后,两手把刹车捏死。
自行车重重落地后摇晃着向前滑行,车胎呲出长长的印痕。
老天有眼,没让我摔倒,没让我脸贴着地滑出去这十多米的距离。
自行车停稳后,我的心从爆炸边缘恢复平稳。
嗓子如火烧一般,狠狠的喘息。
两条腿颤抖无力,竟不能站稳,我一屁股跌坐在马路边。
额头的汗结成水珠,啪嗒啪嗒滴在路面。
良久。
凌晨,我到达黄陵县境内,天清气朗。
过铜川,穿三原,下午五点多,到达西安。
连续骑行32个小时,行程400余公里。
屁股上磨起来一个不疼不痒的鼓包,让我误以为是自行车坐垫坏了。
大腿内侧仿佛被压路机碾过,疼了一周多。
走路罗圈腿持续了两天。
之后三四天,睡觉,夜夜打呼噜。
此次骑行经历之艰难,心情之起伏,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一次了。
那时候我刚高考失利,毫无体能基础,用一颗失落的心,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所谓哀兵必胜,大抵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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