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清颜
01
那日读到一则新闻，是一个极为悲伤的故事。
美国俄亥俄州的一名女童贝瑟尼，三岁的时候，患得脑肿瘤。父母支持她，积极帮助她进行化疗。在那样小的年纪，与病魔，与疼痛对抗，她最终坚强地活下来。
从照片上看到，她与父母之间的合影。他们脸上绽放出真实而灿烂的笑容，还有她调皮的鬼脸。她像任何一个健康的孩子成长。
唯一不足的是，她的脸部神经受损，导致她的嘴巴歪斜，而这是她不幸的开始。上学后，因为她的面容，经常遭到同学的嘲笑和戏弄。没有人看到她的脸庞之下，有一颗坚韧的心。他们只是一再地嘲笑她。有一天，她对好友说，她受不了了。
贝瑟尼与父母
于是，在2017年10月19日，她乘坐校车回家，在自家的阳台上用父亲的猎枪，再次敲开了自己的头颅。这一次，她是坚定地奔赴死亡而去。
一个年仅11岁的女孩自杀身亡，没有人亲手杀死她，不需要负任何刑事责任。
而人人都是有罪的。罪责来自他们无所遮蔽，无所顾忌的言语。
贝瑟尼很勇敢，在那样小的年纪，患有重病，却能够奇迹般存活下来。那断然离不开支持她的父母。他们对她的全然包容，关怀与鼓励，让一个原本身患重疾的孩子，却能以健康的姿态面对人世。在父母的爱中，一个孩子获得了认可。她知道自己是被接受的，被承认的，是被那样热烈地爱着的。
她是被绝对的善意对待的。
但是，一旦她进入学校，与他人的关系，不再仅仅局限于与父母之间的关系，更多时候，她需要独自去面对同学、老师以及陌生人。在这些关系中，一旦有人恶意对待她，她曾牢固建筑起的城堡，就有可能被破坏。那些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那些看似无意的鄙夷的眼神，那些看似轻薄无碍的玩笑，都在一点一滴地摧毁贝瑟尼的城堡。
当城堡化为废墟，而贝瑟尼也最终孤独地走向了死亡。
02
蝴蝶的轻微振翅，可以煽起一场让众人流离失所的海啸。而四散的流言，也如无形之箭，最终摧毁一个鲜活的生命。
2003年，朴赞郁的巅峰之作【老男孩】，讲述的也是一个关于流言的故事。
吴大修，一个庸常温顺的中年男子，也许，没有那段往事，他会同任何一个平凡男子一样，由此过完一个平凡的人生。女儿四岁生日那晚，一个暴雨夜，他被陌生人绑架。蛋糕没能送到女儿面前，而他也因此被囚禁了十五年。
十五年，在一处小屋里，一日三餐以饺子为食，没有人说话，没有通讯设备，没有真相，只有一台电视，讲述着外面的世界。
在电视新闻里，他得知妻子被杀，女儿下落不明。自此生下念头，一定要逃出去，找到囚禁他的人，找到女儿，为妻子报仇雪恨。他开始锻炼身体，日日花费时间挖空墙壁，做足准备，一旦逃出之后，即刻开始复仇计划。
只是，摸不着头脑的是，突然在某一日，他被释放了，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解释，他就那样获得了十五年来想要的自由。
十五年的憋屈生活，让他铆足一股狠劲，一再地追寻真相。只是，当他越靠近真相，越接近了他所不愿面对的乱伦悲剧。
少年时，他在教室外偷窥到同学李右真与姐姐的亲密举止，如此深切秘密之事，无法收容在心中，吴大修于是告知了同学。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各种流言四起，众人还因此认定李右真姐姐已怀孕。
无法辩驳，遭遇众人的异样眼光，在被孤立被鄙夷中，李右真姐姐跳河身亡。
李右真在成年后，精心策划了十五年，来等待吴大修女儿的成长。后者在他的催眠下，爱上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吴大修。
美桃在雪中拥抱爱人/父亲
吴大修最终剪掉了自己的舌头。这是祸起的根源，也是一个祈愿，希望李右真不要将真相告诉女儿。
一句话语。一条生命。一场伦理道德的战争。不管吴大修还是李右真，到最后没有谁赢。这不是一场谁战胜谁的战争，这只是一场关于流言与清白的战争。
吴大修的一句无心流言，害死了一个纯真的少女。世人都不会指责他，因为他无需为此承担任何罪责，他并不是直接导致少女死亡的原因。
只有李右真一个人在意。作为放手让姐姐死去的自己，要惩罚的不仅是吴大修，也是惩罚没有站到众人面前为姐姐辟谣的自己。
03
世人通常不以为意，评价他人，张口即来。但恶意的言语，却像是种在他人身体里的果实，一天天生根发芽，最终侵蚀他的身体与灵魂。
看到的新闻里，12岁女孩被同村18个老人强暴过，但村里的女人却指责说，是女孩自己不检点，是利益交换，是女孩咎由自取。孩子身体遭受侵犯已是不幸，而旁观者的指责与评价，无疑更是雪上加霜。这样的孩子，要有怎样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够面对众人恶意的揣测与斥责？
很多时候，被侵犯的孩子，会在成年后走上卖身的不归路。一部分原因，恐怕就要归功于他人的苛责吧。
如若，每个人都能保留一丝善意，用真诚与帮助来对待一个面临困境的人，我想，很多人会更愿意在这个世间活下去。
因为，他们感受到更多的，是外界的良善，而不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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