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琴笛靡靡

     

第三章 琴笛靡靡

又是一年清明，冷清的院中只有她一人。她用锦缎包好了琴——这是一把好琴，是她娘亲还在的时候造的，琴身是用古楠木做的，琴弦是极北之地的孤鸟之羽制成的，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把了。

    清晨的薄雾朦朦胧胧，弥漫在整个江南，路上没有人，唯有淡淡的青团香若隐若现，但这并不能勾起萧蝶对清明的特殊想法，她只想陪着娘亲，静静过一日。

      身后没有侍女，她一个人带着她的琴，身着雪白长纱裙，外边套着白莲织锦羽缎斗篷，两鬓青丝随意披下，缀以银白眉心坠，身后的墨发不加修饰，与白衣胜雪俨然成一种对比，不施粉黛却宛如仙女下凡。

      到达湖心亭，慢慢地把琴放正，萧蝶坐在湖边，明艳圣洁，白衣倒映水中，落花一瓣一瓣的掉到她头发上，衣上，影子上，美得不可方物。萧蝶指尖划过琴弦，触感冰凉，却仿佛看见了娘亲。

      一切都好像只是昨天，爹爹和娘亲一起陪着她做青团，在河里捉虾，娘亲还教她刺绣，可未曾想过笑靥如花的人儿如今只能在记忆中出现了。

      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下来了，打在琴弦上，萧蝶自己也没发觉。天籁之音从她手下缓缓流出，听得让人沉醉。

      耳畔突然想起一阵笛声，仿佛应着她的琴声似的，琴声曲折婉转，笛声也能完美迎合，未曾一起练过却如此默契。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把这琴笛之音包裹得如泣如诉。

      一曲终了，天色渐暗，这笛声居然应着萧蝶整整一天未曾停歇。萧蝶起身，四下寻找吹笛之人。

      “琴音低沉，笛声清脆，用箫相配应更妙，在下献丑了。”只听到湖中停着的一只小舟上传出一阵低沉有磁性的男声，萧蝶循声看去，只见舟上之人身着蓑衣笠帽，但并不是个渔人。

      天色渐暗，萧蝶看不清她的脸，只应一句：“还望公子不要悲伤，解开心结。”因为萧蝶从他的笛声中听出了和她自己一样的情感，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的坚冰似乎开始融化，世上似乎有一个知己。所谓曲高和寡，但伯牙终能等到子期。

      两人静立了好久，湖上那人一句“告辞”，撑船离开，萧蝶才包好了琴，两人分道扬镳。

      回府，雪白的身影沾上了些许雨水。“站住！”一个尖利的女声叫住了她，那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新的当家人，害死她娘亲的元凶。

      萧蝶顿了一顿，看见是她，又迈步向自己院中走去，头也不回。

      “听不见我说话吗！一点教养都没有......”夫人骂骂咧咧的站在那里，身后的丫头为她撑着伞。其实是萧泉想找她，毕竟也十七了，该嫁人了，但由于对她心怀愧疚又不敢直接为她定下亲事，才打算见她一面。

      萧泉得知萧蝶还放不下，叹了口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要不你就自己为她说一门亲事罢了。”夫人在摇篮床边哄刚两岁的宝宝——一个男孩入睡，一边对萧泉说。

      “我再想想，要她再不愿见我，那便没办法了，可现在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知道我这女儿怎么样啊。”萧泉无奈地叹口气，“罢了，罢了，明日再说。”

      夜渐渐深了，萧蝶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面前的风吹雨打，脑中竟浮现出那舟中男子的身影。“他不会还在淋着雨吧......”她一个人喃喃，此话一出就惊到了她：我在想什么？竟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萧蝶不敢再多想了，回屋子里睡觉了，只是那笛声和那人像刻在她脑子里了一般，整整一夜没有睡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