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到草原来（三）

                              草原

       

也到草原来（三）

        当太阳的光芒再一次亲吻这个小镇子的时候，我们其实早就起来迎接这新的祥和一天了。在这个农家院里，我们吃了最简易的早餐：一粥，一馍，一蛋，一咸菜。你看，虽是简单，却也无可厚非，饱食与营养契合搭配，心里再不舒服，也无法借机发落。世间事，常常是这样，虽感觉不舒服，想想，却也理所应当，找不出多少非议来，好吧，开导自己，知足长乐吧！

        这顿单调的早餐后，我们又黏上了闷罐车子，今天因为出发早，加上北地气候凉爽，倒没感觉有多么憋闷。导游小姐的话却又让我们有点哀苦，还要走三个多小时，才能到真正的草原，才到传说中的蒙古包。睡觉吧，又不敢做别的事，来时路上还看书呢，可后来的头痛头晕，严重警告了我。无奈，又昏昏睡去。也奇怪，出来这一趟，特别能吃，特别能睡，看来 ，天地广阔了，人的胃口和心胸也跟着开阔了！挺好，真的挺好！怪不得，草原人都壮如牦牛呢！哈哈！

        迷迷蒙蒙中，被一阵阵惊呼声惊醒了，“快看，马群”“啊，终于看到蒙古包了！”……我揉了揉惺忪迷离的睡眼，扭了扭通体酸痛的身子，拨开车窗帘子，真的，已经看不到高楼和村庄了，目之所及，尽是或黄或绿的草毯子，偶尔点缀牛羊，马群，还有蒙古包，眼前完全是辽阔的大草原了！原来，就在我的眼睛一闭一睁的空隙，我们已经跨越了两个省区，在睡梦中已飞奔来到了内蒙古。这样辽阔的天地向我奔来，所有的烦躁渐渐从我的胸膛拔除，被抛掷，我突然对他们说：“我决定不回去了，留下来支教！”朋友们纷纷调侃着赞同。其实，我是真有些不思归了！

       

也到草原来（三）

        就在这叽叽喳喳和奔放狂想中，车子已经轰轰隆隆地抵达了“龙凤大营”——一家草原蒙古包酒店。听着名字，龙凤呈祥，很是吉祥，却也总让人感觉像是到了烟花之地，嘿嘿！一下车，迎接我们的是草原特有的欢迎仪式，一群花俏的年轻人，捧着从瓦蓝的天幕上裁下的哈达，端着醇香的马奶酒，早已恭候在大营外面。一段热烈的蒙古舞后，他们向我举起了酒樽，我们依照导游小姐的嘱咐，接过下马酒，敬天，敬地，敬人，而后一饮而尽！草原小姑娘为我们敬献哈达，我们双手合十，虔诚感谢。仪式完毕，我们就像是打开了汉蒙之间的一道大门，真正走入了草原人的世界，也真正进入了我真中的梦，抑或是梦中的真。我要记下这个特殊时刻，于是，在马奶酒香的依风缭绕里，玩起了自拍。行李啊，孩子啊，一切早已抛在脑后了。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沿着木栈道走出了好远……就像后来宝月说的：“妈妈一玩起来，啥也不顾了，多亏我拉着行李！”这次出来，宝月真帮了大忙了，行李箱一直是她拖着，还不喊累，不嫌烦，真是个好孩子，有点神经质的我就汗颜了，时常呲牙咧嘴，赖声怨气。

       

也到草原来（三）

        终于走进了神往却也有些畏惧的蒙古包。神往自不必说，畏惧缘于朋友来草原的亲历，说是虫子满床满地是 ，晚上还蹦进一只瘌蛤蟆，偶滴天，真把我们愁坏了！这一晚上可咋过啊！所以，一进门，我就先在满包里寻找虫子，一顿折腾后，没发现，很好！一棵小草却偷偷在床边上探出了头，真调皮！但是，还是担心晚上会有不好的遭遇。

        匆促的午饭后，我们三个女人，急不可耐地，走出蒙古包，直奔草原，取景，拍照。于是，一颗颗小草，一朵朵小花，一只只小飞虫，草原的阔度，还有我们这些草原的朝圣者那时生命与内心的宽容豁达，都被我们捕捉定格在了那个美丽的午后。许多年，没有这样美丽的景，没有这样通透的情了！

       

也到草原来（三）

        那天下午有滑沙和漂流的项目。我们又坐上了大巴。这次真的兴奋得睡不着了，也真的不舍得再睡去。窗外，经过之地，许多地方的草色裸露着，黄土色的皮肤，诉说着荒芜与无奈，眼见，万里草场，却时时处处是满目烟尘。忽然，我发现了有些地方被草苫子分隔成了一块一块，都种着绿色的草皮，却也稀稀落落，生机极为渺茫，“这是干什么？”我不解地问。“种植草皮，防沙治沙啊！”志波说。天呢，土地荒漠化，防沙治沙，这些原来只在书本上，电视上见过听过的麻木的名次，今天就这样触目惊心地暴露在了我们的眼前，现实，原来是这样的令人堪忧！荒漠的土地变绿洲，真的太难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果不是今天来到草原，如果不是亲眼实见，怎会如此被震撼，怎会切身感受到这样疾首的现状，忧国忧民的情绪怎会如此真真切切地敲痛心扉！人啊，看来，真的还是要走出自己的狭小，借天地之辽阔，炼恢宏大气之心胸啊。

       

也到草原来（三）

        一小时后，大车任务完成，骨感十足的越野车带我们奔向滑沙场。天呢，这哪有路啊？越野车始终在无路的路上疯狂蹦迪、热辣劲舞，一会儿直冲向天，一会儿极速着陆，一会儿飞奔，一会儿陡转，无论哪个动作，每一次都是小于等于九十度，蜿蜒崎岖，高低错落，车在路上蹦，人在车中蹦，从来没有过如此惊险刺激的旅程，一路尖叫，也一路欢笑，然然磕到了腰，月月碰到了头，我始终没敢落坐，就这么悬空着，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辈子没走过这样坎坷的路，没坐过如此颠簸的车，今天，终于也体验过了！下了车子，不禁感慨，幸好，我们都还在，再难，也挺过来了！也真佩服这些玩命不要命却屡屡保住命的司机。

       

也到草原来（三）

到了滑沙场地就有些让人失望了，哪有心中勾画了无数次，辛弃疾笔下秋点兵的雄伟沙场？就是一个有点高度的小沙丘而已，滑沙盆也小得可怜，难道是草原辽阔，这些才显得微小吗？可是，与人的比例看来，真的是不大啊！看来，这次是希望大，失望也大了！不过，尽管沙丘低矮，我还是一样懦弱，不敢挑战自己。这次，一向谨小慎微的宝文，倒是令我刮目了，她竟然主动去滑沙，看着她自上而下，呼啸而来，我想，看来，她最近的叛逆挑战的不仅是我的权威，还有她自己啊！这么说，这青春期叛逆也有好处，也是一种成长啊！

       

也到草原来（三）

        短暂停留后，车子又载着我们向漂流场地飞去。最近一直在听郭欢的《我是草原上的一条小河》，今天，终于邂逅了草原上蜿蜒清澈的她，她一路欢笑，一路放歌，经过我们时，向我们“哗啦啦”地微笑致意。我们就在它的欢声笑语里，搁下心事，回归本真，就像一个自由的漂流瓶，虽然心里装满了故事，此时却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就是惬意地打个盹儿，也是极应景的美事。人一下子静下来了，闲下来了，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偶尔与朋友的小船相撞，溅起的水花就像我们的欢笑一样豪放不羁。

       

也到草原来（三）

        活动结束了，我们坐在车子里，许是累了，许是各怀心事 ，都不再说话，沿着来时路，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一两只牛羊跃入眼帘，或低吃草头，或抬首凝望，孤独，却也悠闲。我想，就做一只牛羊吧，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上，心无旁骛，无拘无束。可是转念，它们最终的命运也是任人宰杀，唉， 命运的舵，有时，还真难掌握在自己手中。

        胡思乱想着，一会儿又回到了我们自己的蒙古包。眼见日头还高，天色尚早，一天的蓬头垢面后，我们三个女人决定清洗一下自己的秀发，就端着水盆来到了野外。因为草原条件差，仅有的几个水管都在野外，热水桶也在野外，我们就打来热水，在草原爽朗的夏风里，完成了这多年未曾谋面的洗头仪式，就像小时候在自家院子里，那么随意惬意，也像在大学时，青春洋溢，因为久违，所以又比那时心里感慨多，喜乐多。

       

也到草原来（三）

        收拾干净了自己，已尽落日，就在这日落前的余晖里，我和宝月走出蒙古包，风在吹，云在走，人在思想，一只小白狗跟着我们迂回，辗转……草原，她有体温，有呼吸，她微微的吟啸和深情的眼神，让太阳久久不忍落下，让我们依恋凝眸。此刻，一切语言都是多余，惟有站立在草原上，眺望着没有目的的方向。史铁生说：“一个人丰饶的灵魂，竟可以沉默到无声无息。”果真如此。

       

也到草原来（三）

        晚饭是一顿羊肉火锅大餐。独有的草原风味的羊肉与蔬菜，摆满了整个大圆桌子，我们围坐在一起，快活畅谈着一天的见闻感受，喜不自胜。席间，一个高大威武的蒙古汉子——大营老板海龙走向了舞台中央，主持了一场神圣的烤全羊仪式，两只被烤熟的羊就在诵经忏悔中完成了它们最后的使命——盘中餐食。宰杀吞食，原来也有仪式，不过，听着挺心酸的，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它们的宿命。接着是一场歌舞晚会将宴会推向高潮，马头琴的悠扬，呼麦的高亢，把人们的心紧紧熨帖在了草原上的每一株草根里，尤其是那首《胡杨》，那在沙漠里站了三千年的胡杨，那问天地要倔强的胡杨，至今还伴随我早出晚归。虽然，蒙汉语言不相通，但音乐的魔力就是如此神奇，很快，每个角落里的人聚合在了一起，主人，客人两相尽欢。

       

也到草原来（三）

        晚饭后，还有一段短暂的时光，我们相约走出大营，在熹微的晚霞中，欣赏着夜色如何涂染满地芒草，游荡着，探寻着，偶尔也似几个孩子式地狂野着！

       

也到草原来（三）

        夜幕终于降临了草原敖包，华灯点燃了整个龙凤大营。篝火燃起来了，来自远方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围绕在篝火堆旁，手拉着手，跳起了热情的蒙古舞，“呼嘞，呼嘞”，一起用蒙古语，为亲人朋友向长升天许愿祈祷。我们几个也放下了往日生活里的矜持，在这个陌生豁然的地方，在这些陌生人面前，彻底释放了自己，唱啊，扭啊，跳啊，把自己心里的那些灰暗通通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篝火里，化作烟火灰飞尘散！虽是咽炎肆虐，豪放的海龙还是为我们放歌一曲《狼图腾》，“摇篮系在马背上 ，童年的伙伴是快乐的牛羊，听着牧歌深情悠扬，马头琴声伴我成长，这是蒙古汉子崇拜的图腾，智慧的狼，心中流淌成吉思汗的精血，与雄鹰一起飞翔……”这才是蒙古人的精魂，才应该是中国男人的精魂！

        一切静寂之后，我们回到帐篷，大大小小“七仙女”挤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新鲜也安宁的夜晚，对虫子与癞蛤蟆的担忧早已被那晚的狂欢抛诸脑后了。

       

也到草原来（三）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床，拥抱草原上新鲜的太阳，参加了草原上规模虽小，却一样庄严的升国旗仪式。海龙的一席话让家国情怀流淌在我们每个人心间：“我们每个人无论在祖国的哪个角落，都要时时牵挂我们的祖国！有了强的国，才有了我们富裕的生活，安定的家！”他领着我们唱国歌，领着孩子们朗诵《少年中国说》，这个大男人，真正有着大情怀！他给我们每个人的心灵施洗，让有些灵魂即将枯萎时，重新有了生长的方向。我们最欣慰的是，我们的四个孩子，在国歌响起，国旗升起时，能够自觉地郑重地举起右手，面对国旗，行少先队队礼。原来，这些小豆丁的胸膛里涌动着也是一种豪迈，一种热忱，一种家国信仰。

       

也到草原来（三）

        早饭后，我们又在草原上徜徉了几个小时，骑马，射箭，着蒙古服，逮蚂蚱……生活悠闲自在，丰富多彩！当热浪想袭击草原时，我们回到蒙古包，收拾行李，带着这些收获和感动，回眸复回眸，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蒙古包，离开了草原。

        当日下午，说是游览被誉为“最美的第66号公路”的天路。带着最美的憧憬，收获的确实最无稽的传说——了无趣味的风光。 看来对人对事千万不能过于期待，否则伤害的只能是自己的心神。

        当晚，又夜宿张北，我还是挑选了那个房间。夜晚，孩子们去串门，我一个人，躺在大炕上 ，突然有了感慨：此生常做背包客，一心愿为山水行。

        第二天，我们一路南下，朝家的方向奔来。

        日子已在物换星移中奔腾过了许久，只是我这个浪漫慕情的女人，至今仍对草原日夜，时时念念不已！

也到草原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