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牵的不一定是姻缘,也有可能是亡魂。】
黑子的老家有个习俗,人死之后一定要用红绳系住死者的手腕,往口袋里塞一沓冥钱。据说手腕上的红绳是为了锁住戾气,口袋里的冥钱是为了疏通阴差,以便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黑子是村里唯一一个没有出门打工的年轻人。没有享福的命,却患享福的病。家里就他一根独苗,从小宠到大,惯了一身的臭毛病。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没钱了就拿家里的,偷邻居的。
黑子有个发小狗蛋,是个泥水匠,在县城打零工。
他一个人在村里闲得慌,准备进城去找狗蛋叙叙旧,蹭吃蹭喝。
狗蛋深知黑子的秉性,不仅没有嫌弃黑子,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在破旧的出租屋,简陋的饭桌上,狗蛋和黑子都喝高了,你一句我一句抱怨生活的不公。狗蛋打零工也赚不了钱,顶多勉强维持日常的开销。
无意间,两人聊到赚钱的路子。当然,他们眼中的路子绝对不是脚踏实地学技术,做生意之类的。聊的无非是贩毒,走私,盗墓等来钱快,周期短的非法勾当。
狗蛋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问黑子:“你够胆不?想要来钱快,就不能太仁慈!最近听说了一个快速来钱的方法,比走私,贩毒,盗墓的风险都要小。”
“有这好事,不早说!”黑子晃着脑袋说道:“就我家隔壁那几个老太婆的腊肉我照样偷!仁慈?开玩笑呢吧!”
“听说医院里去看病的人,身上都揣着大把大把的现金。”狗蛋醉眼迷离,压低了声音:“一天到手一两个,咱们哥俩就能天天喝酒吃肉了!”
“嘿!你还别说!真是个好法子!你真他娘有才!”
“好吧?”
“好!说干就干!明天咱就上医院去!”
“把酒干了!”
“干了!”
……
都说偷人治病钱会损阴德,遭天谴。黑子和狗蛋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县城里的老医院,监控探头少,寥寥几个监控,还有一半是坏的。两人从挂号窗口一直溜达到住院病房。一趟下来,每个人偷了不下四五千。
如法炮制,整整一个礼拜。他们夜夜笙歌,顿顿酒肉。
医院遭了小偷,倒霉的是那些等钱救命的病人。有些家庭,治病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短短一周时间,派出所就接到了多起医院丢钱的报警。
俩人利欲熏心,哪管得了这些。每天混在看病的人群中,照偷不误。
这天,医院的住院部楼下围了很多人,警灯闪烁。据说是一位急需手术救命的重病患家属,因为筹来的救命钱被偷,一时想不开,从七楼跳进花坛。脑浆溅了一地。
医院里好几个警察在了解情况。黑子和狗蛋慌了,拔腿就往门口跑,决定先避避风头,过几天再杀回马枪。
忽然,一根细细的红线套住了黑子的右手。他吓了一跳,惊慌挣扎,手腕被勒出一圈红印子。
回头一看,是个清秀的妹子。妹子眨巴着大眼睛一愣,原来是她袖口的毛衣脱线,大红色的毛线恰好勾住了黑子。好清秀的妹子!黑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久,看得脸红心跳。
跳楼的死者已经用白布盖着抬走了。人群中闹哄哄的。妹子眼珠子骨碌一转,指着黑子,不确定的问道:“你是黑子?”
黑子眼眸一亮,惊讶的回道:“你认识我?”
妹子激灵一笑:“你可比照片上要瘦弱,我哥是你同学。今天是他生日。我带你去见他!”
同学?妹子的声音很甜,黑子顿了顿。既然她哥是同学,狗蛋肯定也认识。便毫不犹豫的拉着狗蛋,跟妹子转身进了医院。
进了电梯,黑子和妹子有说有笑。狗蛋一脸狐疑,杵在旁边一言不发,心里盘算着:不对啊!咱班男同学从小学到初中就那么几个。数着人头都能报上名字,没听说有人在县医院上班啊!
“叮”电梯运行了许久才开门。穿过一条幽静的走廊,妹子推开了一扇黑色的大门。
门内乌烟瘴气,灯光浑浊,五彩灯在头顶不停旋转出迷离的光,酒精、香烟和种种不知名的气味搅在一起扑面而来。黑子做梦也没想到,破旧的医院居然这么隐蔽的藏着一间小酒吧。
门内的冷气太强劲。刚一进门,黑子和狗蛋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酒吧虽小,可人气倒挺旺。他们眼神迷离,或躺在沙发上喝酒抽烟,或左拥右抱,或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妹子将二人引到最角落的一张台子跟前。黑暗中露出一位面色苍白,神情忧郁,穿西服打领带的年轻人。
狗蛋盯着张年轻的脸端详了半天,惊呼了一声:“强子!”
年轻人冷冷的瞟了二人一眼,抬头冲妹子微微一笑。说道:“来啦!”
“强子?他不是在工地上搬砖吗?前阵子还见过,什么时候来医院了?这副装扮,莫非是中彩票,发财了?”狗蛋打量着强子,心里犯起了嘀咕。
“强子,这是你妹妹?之前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呢!”黑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妹子身上,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躺,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不一会,“噗”一下全吐了出来,喷了身边的狗蛋一脸。
“啊呸!什么东西!腥臭腥臭的!?”昏暗的灯光下,酒杯里晃动着红色的粘稠液体,还夹杂着一坨坨白花花的东西。
“没吃过吧?我妹妹的脑浆!热乎的,就等你们来尝。”年轻人幽幽的说道,脸上浮现出阴冷的惨笑。
“那个,我们还有事!改天再聚哈!”黑子察觉到不对劲,赶忙拉着狗蛋,扭头就往外面跑。
音乐骤然停下,四周一片死寂!
四周人群静悄悄的聚拢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黑子这才注意到,酒吧里每个人面色苍白,他们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绳!
黑子和狗蛋面面相觑,僵在那里惶恐不已。浓烈的血腥味如锈在了冰冷的空气里,呛得二人喉咙发紧,头皮发麻。再看刚才的妹子,头顶炸开了花。脑浆融进血浆,一坨一坨的落在杯子里。
“我哥在工地受伤,钢管穿透了身体。好不容易凑齐了手术的费用,在排队缴费的时候,钱却进了你们的口袋!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们!父母死得早,亏你们还是他同学,不知道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吗?你们的良心是黑的吗?”妹子声嘶揭底的咆哮,震得黑子和狗蛋往惊恐后退了两步,哆哆嗦嗦,面色煞白。
“就这么缺钱嘛!”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叹息。众人纷纷朝两人的口袋里塞花花绿绿的冥钱。
苍白的灯光亮起,年轻人缓缓站了起来。脱掉外套,肚子上露出一个碗大的孔。透过那个孔,黑子看见了一排排只有太平间才有的停尸柜。
后来,医院的太平间里多出了两具跪着的尸体。他们的手上,缠着早上跳楼的女孩子身上鲜血染红的毛线,口袋里塞满了皱巴巴的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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