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左右,突然接到外公去世的消息,脑子一懵,一动不动,不愿相信。
妈接到电话,百感交集,顿足捶胸,泣不成声。
这张照片大概有5六年了,是外公近几年唯一一次来上海。来上海五官科医院看眼睛,记得当时从黄牛那抢了张专家号,外公说眼睛有些看不清,专家看后说这是糖尿病后期的并发症,只能维持。
看完病我去上班了,妈妈、大舅和姐姐陪外公去逛了逛外滩,所以照片上没我。
外公是种子大院里有名的卡车司机,在他们那个年代,这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整个县城及周边,能开那种大货车的没几个。
小时候经常去外公家玩,家里有各种各样的工具,他们那个年代,会开就要会修,每个司机都是个专业的维修工。我经常放学后去外公家捣弄那些工具,大舅上学时有个越野自行车,闲置很多年,我在外公的指导下,愣是把近乎丢弃的车子给修好了。
外公做的凉面很好吃,有一年暑假,中午很热,我跟姐姐带着家里小狗在河坝子上玩,学着西游记,小狗是白龙马,拿着树枝扛着扁担,在堤坝上晃嗒,不知怎地就双脚不由自主滴就到了外公家。他刚好在做午饭,就帮我们多下了一把面条,苗条下熟,过一遍凉水,滤出来放在碗里,再倒上调好的冰镇汤汁,稀溜溜两碗下肚,好满足。
在外公被窝里看过很多电影,初中时经常周五晚上带上洗澡的东西来外公家睡。冬天冷,我们那边一周洗一次澡,外公家离澡堂近,还有就是每周五晚上CCTV6有佳片有约,我在外公的被窝里,看了好多好的电影。
有时候第二天跟外公一起去洗澡,他的背很厚实,是个健壮的小老头。
我在外公家种了自己的第一个西瓜。也是夏天,外公在屋顶开辟了一片菜园,我从小姨那里拿了一包西瓜种子,种子外公菜园的角落,每天中午放学或上学空档都要去看一眼,常常偷外公的人工废撒到自己的西瓜上。种了好多粒西瓜子,只长出一颗,黄壤的,不大,像小橄榄球大小,好甜。
外公家有两棵石榴树,每年夏天硕果累累,个个漂亮 粒粒饱满,放假时我和我姐、两个堂弟还有堂妹就过来抢果子吃。一直到高中、大学,每年夏天还都会去吃。工作后离开县城了,每年石榴结果时,还总是收到什么时候回来啊,家里的石榴树你爷给你们留着呢,其他人来都不让摘。
记不得上次什么时候了,我跟外公一起把树上石榴一颗颗摘下来。树老了,果子也有些干了,有些还坏了,一碰果子就掉下来了,摔的稀碎,我有点不屑的觉得烂了就烂了,但外公还是捡起来放在框里。
高中毕业的暑假我去学车,出奇的顺,别人觉得难的事情我很容易就过了。我怀疑是不是遗传了外公的驾驶员基因,因为大舅小舅我妈小姨都会开车,我爸也会但技术就。。。
会开车后我就找外公请教,听外公说他之前开大车的故事。外公说大半个中国他都去过,在当年很多地方,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他都敢去,因为本身当时大车就少,会开的人不多,在南方山又很多,一些坑坑洼洼沟沟坎坎,有些人出一趟车就回不来了,所以都不愿意出去。他说他不怕,他会开,又会修,还有自己的毛窍。有一次过一个沟坎,其他司机都试过了,就是过不去,就过去请他帮忙,他坐在旁边气定神闲,不着急等我抽完这支烟。然后淡定的坐上驾驶室,呼的一下就过去了,旁边人都投来崇拜的眼光,竖起大拇哥。(后来他告诉我里面的小秘密,车子空转打滑没有摩擦力了,抽根烟是等车凉一凉)
外公告诉我开车一定要往前看,往前看你就不会跑偏,就能提前预判可能的风险,有充足的反应时间;还告诉我不要摘空挡,有些人喜欢在下坡时摘空挡,觉得省油,其实这样很危险,一旦下雨路滑,刹车片刹不住,轮子空转还容易翻车;还有就是变道一定要小心,大多数车祸都是变向引起的。(我也开车十多年了,听外公的话,没出过什么事)
外公是个开心的小老头,笑起来两个眼眯的像月牙,跟弥勒佛一样。
我第一次带朱婷回家,外公刚见面就快步从屋里拿了2000块钱红包。。。
我们常常想等自己有钱了,再如何如何,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啊。
小贝果出生后我就想带她去见见外公,因为我觉得小贝果笑起来跟外公笑起来有点像,都没有牙,想逗外公开心。可这成了再也不可能实现的遗憾了。
人生可能会有许多遗憾。
莫虚度光阴,让遗憾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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