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

         

        年前的一次偶然受伤，右手小手指骨折，筋膜错位，红肿起一个类似痛风一样的大疙瘩，不小心碰一下就钻心的疼。怎奈终日繁忙，没有第一时间去医院矫治，如今已积重难返。一般的骨科大夫已经无能为力，只能靠手术才能恢复。请假手术复位吧，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了。

      在去骨科医院手术前，我扫视了一下书架，带上了一本苏童的中篇小说《米》。之前对大作家苏童早有耳闻。他的作品都是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文字更是一贯的冷艳压抑而又不失张力，个人觉得均为一等一的佳作。然而很多读者不太爱看他的文字，因为他笔下的故事写尽了人性的恶，道尽了世间的苦，沉重地叫人窒息，虐心虐到骨子里。难怪大众读者们把苏童定义为：八十年代 “伤痛文学”的先锋小说领军人物。

        我在手术后小手指隐隐作痛的纠结下，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这部中篇《米》。趁着读完的余温，不吐不快。我抓过手机，将所思所感所悟倾注而出，用两个大拇指敲下这篇文章，算是我对大师的一种敬仰吧！

      之前，听到 “小说是文学创作的最高境界” 这句话时颇有微词，觉得大散文同样可以将人物事件及情感抒发到位，说明白、写透彻。现在看来，小说才是真正能把人物形象拽摸描写的立体丰满的文学形式，这应该是散文的表现力所达不到的。 也许因为启蒙就受到“人之初性本善” 的教育，加之比较喜欢如沐春风、催人奋进的“白月光”类型的作品，所以，对于揭露人性之恶及社会阴暗面的文字或信息，我基本持回避态度，并不愿去触碰。类似《米》这种“重口味”小说，我更是很少接触。现在一口气读完这个关于欲望、痛苦，生存和毁灭的故事，我的心境是久久无法平静的。

      一部优秀作品的产生，需要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特定的人物及特殊的事件，这几大要素在《米》中都有非常明显的呈现。这部小说的故事背景就发生在那个有许多故事可以开聊的民国时期。不得不说，民国时期真的是五六十年代作家和导演们心中挥之不去的 “黄金创作源泉”。苏童的民国小说三部曲：《妻妾成群》《红粉》《米》，姜文的民国电影三部曲《让子弹飞》《一步之遥》《邪不压正》，都是读者及观众力荐的口碑佳作。

    《米》的故事发生在黄浦江边的一个小城。讲述的是一个农村青年逆袭后又黑化的故事。男主名叫五龙，是一个健壮结实而又能吃苦的农村汉子。由于家乡枫杨村遭遇特大洪灾，不甘命运摆弄的他偷偷搭乘运煤的火车，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误打误撞的来到那个江边小城。三天滴水未进的五龙流浪到城中瓦匠街的大鸿记米店，被店主冯老板收留作伙计。从此，五龙凭着自己使不完的力气和深谋远虑的智慧，开始了创业与逆袭。本来，这个故事没有什么特殊，但是，把他放到国内军阀混战、黑帮势力纷争不断，市民在鸦片的蚕食下不人不鬼，洪涝灾害下民不聊生的民国时期，这个人物就大有文章可作。

        男主五龙虽然进入了城市，但是没有人把这个农村来的流浪者当人看。被欺压凌辱，被所有人当做狗使唤是家常便饭。五龙迎着世人最大的恶意，在生死线上徘徊多次，最后成功上位，做了码头兄弟会的老大。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五龙由一名对城市充满向往、期待在城市创业后衣锦还乡的农村青年裂变成一个无情无义、腹黑手狠的黑帮大哥。人性的极恶、利己、丑陋、变态在这样的经历下逐一呈现。五龙也不是一无是处，从肌饿中摸爬出来的他始终遵循着“从不浪费一粒米” 的美德，视大米比人精贵。每次，当五龙受到嘲弄、欺凌，甚至当他杀人之后，他都会在洁白的大米中找到慰籍。“米”是贯穿小说始终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物品，甚至从某一个角度来说，米是五龙在任何人身上都找不到的“安全感”。所以，在五龙的心中，米是干净的，而人性不是。

        不可否认，小说中的男主五龙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他为什么由善变恶？我想，这就是作者想让读者去思考的问题。究其缘由，就是因为五龙的一生从未得到过善意，他自然不懂得什么是善。民国时期内忧外患的特定历史背景下，人们都活的太压抑，太憋屈，甚至变态、精神失常。女主织云、绮云两姐妹也是那个特定的时代，传统女性在封建思想统治下悲哀一生的化身。虽然两姐妹一先一后被迫嫁给五龙，但是她们的存在都是五龙黑化进程的助推者。整个一部小说贯穿着五龙的“恨”，而流浪、仇恨、丛林法则、适者生存才是五龙的信仰。故事的尾声中，五龙在征得家人的同意后，带着衣锦还乡的夙愿，躺在满满一火车皮的大米上，回想着自己一生的遭遇，渐渐闭上双眼……

      平静下来，细数苏童的作品，发现他的作品虽然散发着伤感的气息，但是叙述风格自成一体。他在小说中的对话描写中采用类似旁白的叙述，而不是让读者看到数不清的冒号、引号的问答方式……有让人一气呵成之感。这就是他独特的叙述风格吧。这样说来，苏童身上便有了一种可贵的文学品质，那就是闲适。这种闲适成熟于他的年龄，富有沧桑感。荣辱不惊、挥洒自如。

        在我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看到老妈在收拾衣物。原来是她诗词协会的文友阿姨们约定准备外出游玩。我歪着头向她打趣：老妈，就亳州一日游，你有必要带这许多东西？老妈头也不抬的继续叠着外套，备一件外套，准备拍照换着用。老妈，你可真行，就连我都有懒得拍照的时候，你还真是孜孜不倦啊！我继续调侃道。是啊，还知道爱拍照，省得老年痴呆啊！老妈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