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呼啸,身体没有一处着力点,我在下坠。我张着嘴想要喊出来,只是徒劳。就这样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睁大惊恐的眼神,直直地往身下的深渊坠去。
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枕头上的汗水和急促的呼吸声告诉我,刚刚的恐怖场景是一个梦。只不过那感觉太过真实,如果有一天真的从哪里跌下去,我肯定不会对那种感觉陌生。天已经蒙蒙亮,也无心再睡,索性起床吧。
我努力地想回想,在梦中自己是怎么跌下来的,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唯一能记得住的就是下坠时候的那种真实感和恐惧感。而且那个时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在做梦。怪不得庄子会说: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梦里的人都不会知道自己在做梦,醒了才会知道。所以,我们的生活也许就是一场大梦,死亡来临的时候,就是梦醒的时候吧。
来到了一片田野。坡上是几间旧屋,旧屋前是几片菜田,菜田前有一方不大的水塘。近几日秋风高起,塘边的树叶都落在里面。忽然有一种想要住下的想法。
穿过菜田,走进旧屋,没有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想把旧屋和水塘据为己有。擦擦扫扫,洗洗捞捞,好像没有费什么力气,没用多少时间,这片地,这几间屋,这方塘,就成了我心中的模样。点起一支烟,站在太阳下看着这一切,心中的感觉不可言尽。好像以后的生活都在我心中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我端着酒杯坐在床边,床上半躺着她也拿着酒杯在望着我。天色已黑。
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很高兴的事情,但是可能是酒的原因,我居然听不太清楚。她抿了一口酒,笑靥如花。我努力的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不由得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她往里面挪了一下。
我坐近了,声音依旧小的很。但是坐近了之后发现,原来刚刚不只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连看也没有怎么看清楚。现在虽然依旧听不清,但是却看得清晰了不少。该死的酒。
她依旧在说,只是语速慢了一些。我看到她又抿了几口酒。可能因为酒,也可能因为说得起劲,她两颊红晕,特别好看。我看看手中的杯子,望着她。她伸出杯子和我碰了一下。喝酒的时候,一个眼神酒可以明白对方是不是想碰一下,有趣。
一口酒下去,一股暖流从嘴里流到胃里,又从胃里传遍全身。一种渴望涌动着。她肯定也一样。她忽然不说话了,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把自己的酒、她的酒一起放到了一边。我伸手向她,她握着。我慢慢靠近她,她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原来我一直都没有看清她。她慢慢闭上了眼,只感到一双火热的唇和越来越快的心跳,还有铺天盖地包卷一切的渴望。
她的身体那么柔软,所触及之处又是那么火热。我们交织在一起。我发现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看清她,也看不清,所以我更想用尽一切办法去感知她。用手掌,用舌头,用我激荡的渴望。她像水一样,缠绕着,滋润着,温暖着我。一切都塌陷了……
我走在一条朝圣者的路上。天上的太阳毒辣,我却仍感觉到一丝丝冷。
和我同行的人,如果可以叫同行的人的话,都是不认识的虔诚的藏民。他们不像我一样直直地走,他们一走一拜,要拜到佛前。没有人说话,没有路标,只有太阳,只有风。我甚至不知道我走的路到底是不是那条正确的路。
路边看到已经倒下的朝圣者。依旧保持着朝拜的姿势。和正在往前赶路的朝圣者没有两样。我有些害怕,不敢看。而路上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路边逝去的灵魂。也许在他们看来,那个灵魂只是提前得到了佛祖了度化吧。
圣地就在眼前,我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佛祖的光。唱经声似从天上而来,无处不在,放佛要从每一个毛孔进入到身体里。我的心中没有从别处听到的那种历经“洗涤”的清澈,只有一股说不出的怕。虔诚的朝圣者一脸虔诚,可虔诚后面是沧桑,是苦痛,是一种对自己的冷漠。
喇嘛们渐渐多了起来,我猜可能某个吉时就要到了。朝圣者的眼神更加渴望,而我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突然,铜钦响起,我浑身震颤。朝圣者纷纷起立,裹挟着我向大门涌去。那种想要叫喊却不能的感觉又包围了我,想抓什么却抓不住,只能任由自己坠向恐惧的深渊……
我不知道自己被裹挟着经过了什么地方,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走。放佛走过的地方都浓缩成了一帧帧的画面:转经筒在转,法铃在响,法鼓、法螺、金刚杵……佛像似慈祥似狰狞在看着我,香火弥漫我睁不开眼,远处还有什么我看不见。
我要逃!我不想再走下去!不能!一刻也不能!一寸也不能!
徒劳……我无力反抗。
突然一切停了下来。我来到了最神秘的那个地方。这里并没有很多人,我又感觉到了自己的腿!前面只有一路纵队,所有的人都不说话。我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背影。我转过去看背后的人,他低着头,嘴角带着笑意。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却控制不住它们自己向前走。亦步亦趋跟在前面人的后面。我看看四周,黄色、红色、白色,越往前颜色越暗淡。这要通向哪里?不知道,但我还在往前。
快了,前面一个小门。
进门,冷光。几秒钟之后我看清了。门里面是一个多边形的广场,广场的围墙上有好多像我刚进过的门,每一个门都有一路人走进。每一路人都向广场的中央前进。他们都不说话,嘴角带着笑意。
这么多人往一起走,人源源不断,但是广场上并没有因为人的到来而拥挤。直到走到中间我才明白:广场的中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所有的人不说话,嘴角带着笑意,朝着洞走去,直到消失在洞口。
我要逃!我不要跳!可是腿,它不听使唤,坚定地朝着那里走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身体没有一处着力点,我在下坠。我张着嘴想要喊出来,只是徒劳。就这样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睁大惊恐的眼神,直直地往身下的深渊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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