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工位上的也许不能叫做少女，甚至不能用人类来定义，从外观上，那只是一具血肉之躯——就是字面意义的血肉之躯。她没有皮肤，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膜，这让她身体里的器官和血管纤毫毕现，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红彤彤的血人。
在这间没有灯光的建筑里，来回行走的个体连眼睛也不需要，他们是标准的圆柱体，金属外壳，加上滚轮，既定的轨道和路线，精确的中心控制，就是这个系统运行的中心逻辑。
“11033号，肾上腺素。”
这是在她的工位里，她身体正前方亮起的光标。
一支长针管从背后刺进她的身体，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不仅是皮肤，就连她的痛觉神经也一并被剥除了。随着无色药液充入体内，盘根错节的血丝攀上了她的面颊。
她捂住额头，当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眩晕。
肾上腺素很快给她带来熟悉的感觉，因为身上的痛觉神经已经被清理掉90%以上，大部分疼痛她是无法感觉到的，但是肾上腺素会造成严重的心律失常，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对身体的冲击——就像连环炸弹，持续而不规则地在她胸腔里连续引爆。不过，她也只能感觉到那股力量而已，她的身体就像不属于自己的塑料布，就算被撞得砰砰作响，似乎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11033号，审判会，准备。”
几秒钟后，随着光标黯淡，工位里变得漆黑一片，她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推着，从工位离开，几个圆柱体同事推着她，经过一个小坡，到达一个下部区域，然后停了下来。
只见眼前的门慢慢拉升，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迎面，是一根光秃秃的路灯，顶部的灯泡发出光亮又孤独的光线。
几个圆柱体把她推出门。
她缓缓看向身侧，在她的视野里，无数个矩形的黑色哑光建筑倾斜着坐落在正方形的底座上，从面前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在她离开后，那建筑的大门缓缓下移，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那两道原本清晰的门缝，就像被人用橡皮擦掉一样，从眼前消失了，整个建筑重新变得浑然一体，仿佛不存在任何入口。
走吧，肖小夜。
她在心里说。
……
圆柱体们为她的移动工位合上透明外壳，随后将工位固定在轨道上，一切设置完毕后，她的工位开始加速，并在很短的时间内，两侧的路灯就超过动态视力捕捉的极限，化作视野里的两条光轨。
她顺着笔直的轨迹，如此进行20分钟左右，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接着，她通过了一条蜿蜒的有着离奇古怪光线的隧道，最终停在了一面电子屏幕前。
在那个电子屏幕上，写着她被送来此地的原因。
“11033号，职业：引导员，罪名数：3。”
电子屏向两侧分开，与此同时，她的透明外壳也自动打开。电子屏的背后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她被推送到房间的一角，固定住移动工位。接着，房间里的灯光在一瞬间齐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耳麦样式的装置，戴在她的太阳穴上，然后两个电插头，插在那副“耳麦”上。
这里不需要灯光，只需要用电流刺激大脑皮层，就可以在眼前，投射出近乎真实的幻觉。
……
视觉效果非常清晰，很快，在她眼前形成了一个光线柔和的空间，氛围的设置上类似于博物馆，靠着墙壁的桌台上，放着人类伟人的石膏雕像。一个穿着亚麻灰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前，戴着金边眼镜，中分的头发浓密而柔顺，这正是在那个刚刚结束的游戏里，肖小夜父亲的形象。
像是对自己好奇，那男人走了两步，看了看自己身上，在肖小夜面前转了一圈。
“我是你爸爸。”
肖小夜笑出声来。
“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你脑海中投射出来的印象吧？包括我的语气、形象、动作，”那男人说：“我会按照你想象中的方式和你对话，但是，我们讨论的话题将是非常严肃的，这也是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这些你都明白吧？”
“我知道。”
“那么开始吧。”
男人没有废话，他随手一挥，在肖小夜面前的空间中，就浮现出某个记忆中的画面，那是肖小夜家附近的那条河，肖小夜背对着河岸，一辆家用吉普，从桥上撞破护栏，坠了下去。
“第一项罪名，转移尸体。”
男人指着画面。
“水殛杀死你的父母后，你将父母的尸体换进了车内，并迅速创造了车祸的场景。根据计算，如果你当时没有做这件事，而是回到家中，目睹水殛杀死你的父母，会更有利于引导水殛击杀你，从而推进游戏节奏，”男人道：“请给出你的动机。”
那时游戏刚刚开始，水殛需要有机会触碰到游戏的边界，如果在那里就过早地揭露真相，很可能导致整个游戏的崩盘——这就是肖小夜看到罪名之后，产生的第一反应。但是，她刚刚产生这个想法，就发现房间里的灯光突然变得通红，这是一种警示意味的光线。
审判系统的判断，可能不会基于肖小夜的证词，而是会通过她的生理反应，判断她答案的真伪，其原理就像是测谎仪。因此想要骗过审判系统，恐怕说假话是没用的，要用真话骗过他们。
红色光线越来越深，就在将要看不见男人面孔的时候，肖小夜开口了。
“我爱上了水殛，我怕他会杀了我，”肖小夜道：“我舍不得他。”
审判系统在话音结束的瞬间给出了计算结果。
“罪名1，可能性分析：
A，正常的情绪化反应，0%；
B，感情原因，60%；
C，隐藏可能的阴谋，30%；
D，为了引导顺利进行，10%。
B项为目标选项，概率达到60%，判断无罪。”
“有阴谋的可能性也不低，”男人看着数据：“但是，系统似乎认可了你的情感反应。”
那是当然，肖小夜心道。
“算了，系统都这么判断了，”男人手一挥，“下一项罪名吧。”
眼前浮现出另一个记忆中的画面，那是学校附近的自习室，在画面里，肖小夜原本做着习题，突然，她用笔在习题集上狠狠地划了几道，然后卷起习题集，扔进了身侧的垃圾篓，起身离开了自习室。
“这有什么问题吗？”肖小夜问。
“别急。”
这时，一个衣着有些老气，在肖小夜身后，大概隔了有4-5排的位置的男生，起身走到肖小夜原本的桌子旁边，俯身捡起了那本习题集。
这次连肖小夜也睁大了双眼。
“水殛？”
“嗯哼，”男人抱胸：“准确地说，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他怎么在这里？”
“你问我没用，”男人耸耸肩：“而且我想，这就是你的第二项罪名了。”
他突然摆出严肃的神色，道：
“罪名2，你原本准备觉醒医学方面的超能力，但是，在你初三那年，突然决定出道成为小说家，你丢掉习题集的动作，是你心态转变的标志性事件。
之后你通过小说的形式，向参与游戏的玩家透露大量原本不该传播的信息，从游戏玩家的角度，你提升了引导的效率，但是从引导员的角度，你有泄密的嫌疑，请澄清该抉择的原因。”
“我想尽快结束游戏，”肖小夜说，“学医，太慢了。”
话音结束的瞬间，审判系统用尖锐的声音再次给出了计算结果。
“罪名1，可能性分析：
A，正常的情绪化反应，0%；
B，感情原因，10%；
C，隐藏可能的阴谋，80%；
D，为了引导顺利进行，10%。
C项为目标选项，概率达到80%，有罪。”
随着声音结束，肖小夜顿时感觉到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面团，被榨汁机翻来覆去地榨，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
她的确没有痛觉神经，但是，让她感觉疼痛并不需要痛觉神经这种东西，只要给大脑输入错误的电信号，大脑就会模拟出全身的痛感——就像幻肢痛那样。
痛苦的时间仿佛有一年那么长，但是肖小夜知道，惩罚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之所以漫长，是因为大脑对时间的感受也被拉长了。
疼痛结束后，肖小夜虚脱地瘫在工位上，紧接着，又是一针肾上腺素注入她的体内。
“在你回答之前，我感觉你还想过另一个答案，”那男人说：“你想说，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已经做了医生，但并没有改变现状，所以你才放弃做医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说出口的瞬间，讲了另外一个答案，而明明这个答案更真实。”
“时间对不上，”肖小夜咬着牙答到：“我先开始写的小说。”
“原来如此，”男人恍然地点点头，“下面是第三项罪名。在回答之前，我要提醒你，”那男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如果这一项罪名，你给不出对你有利的答案，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肖小夜点点头。
“你会失去你的身体。”
“我知道，”肖小夜道：“继续吧。”
“那么，第三项罪名，”这次那个男人没有挥手，而是看着肖小夜的眼睛：“你为什么提前退出游戏？”
“啊？”
肖小夜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一共8个玩家，已死3个，我退出了，剩下4个，远野被锁定，这个游戏很快就会只剩下3个人，就像石头剪刀布一样死循环，已经提前明牌，不需要我再引导了啊。”
“并不是，”男人说：“在你退出后，这个游戏又持续了两年。”
他那个“年”字还未出口，身后就传来了审判系统的声音，这次系统的声音变得温和又悦耳：
“11033号，你通过了审判会。”
……
男人推着肖小夜的工位，行走在狭长昏暗的走廊里，在他们身侧，深色窗帘遮挡了道路两侧的落地窗，只能从窗帘和地面的接缝处，感受到外部的明亮光线。
“既然审判会通过了，那么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游戏还持续了两年。”
“我以为很快就会结束。”肖小夜道。
“你要看一下过程吗？”男人问：“反正你已经退出了，我就直接把游戏流程快进完了。”
“好吧。”
男人在肖小夜的面前，召唤出整个城市的布局。
“我介绍一下吧，这个人叫静零，是个厨子，然后他店里的远野，也就是那个快递员，你说得没错，虽然当晚他要求静零把他杀了，结束游戏，但静零并没有这么做。然后远野出门以后，就被人杀了，嗯，就这么死了，退出游戏了。
然后呢，就像你推断的那样，游戏里还剩下最后3个玩家，静零，水殛，还有那个，怎么说呢，官员。
水殛的能力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就是考试，只要能把问题以试卷的形式发给他，他就能百分百填出正确的答案，换句话说，就算是当前社会不存在的科技，只要能写在试卷上，他也一样能回答出来。”
“如果试卷上问水殛的死期是哪一天会怎么样？”
“有趣的问题，”男人摊了摊手，“比如说，水殛在试卷上写下，‘就是今天’，然后他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回避了一切死在今天的可能，之后，”男人用嘴比了个“嘭”的嘴型：“陨石就会落下来，砸烂整个学校。”
“是因为他写下了死？”肖小夜试探着问。
“所以就一定会死，”男人点点头，“我想你已经明白了，这是因果性，你还记得你们领超能力的那台机器吧？”
……
就是如同电玩一般放在那里的机器，打开以后，机器会提供6条能力轴：
1.强度
2.广度
3.持续时间
4.亲民性
5.亲目标性
6.副作用
并给与18个技能点，根据玩家的需求，产生对应的技能。
1级技能需要1个技能点，2级技能需要3个，3级技能需要6个，如果选择副作用，则可以通过承担副作用，透支6个技能点出来。
涟遗选择的能力是，强度、广度、亲民性、亲目标性和副作用，所以，她获得了一次性摧毁整个城市的能力，和会让她染上不治之症的副作用——这就是超能力的代价。
……
男人解释道：“水殛把能力的强度点到了3级，所以就具备了因果性。只要是他写在试卷上的答案，就一定会变为现实。”
肖小夜道：“那其他两个人的能力呢？”
“静零是个厨子，他的能力是，在触碰到食材的瞬间，就会知道怎样把食材做成最合适的美食，”男人的嘴角突然勾起诡异的微笑，“有趣的是，在他把这个能力的强度设计到3级以后，他找到了这个游戏的bug……”
“啊？”
“他好像一开始就在思考这个游戏如何破局，比如，”男人挥手召唤出画面，“他会考虑一条活鱼和一条死鱼，对应的美食是不是一样。”
“这能说明什么吗？”
“你想一下，如果一条活鱼，在他做菜的时候死了，”男人道：“那这条鱼，还是活鱼吗？”
肖小夜呆立当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没错，就算那条鱼在他做菜的过程中死了，但是因为因果性，那条鱼也仍然在概念上，是一条活鱼，”男人道：“由此，他引出了整个游戏最大的bug，如果人变成食材，那么在那个人死掉的时候，结束游戏，这个人还是概念上的活人，这就意味着。”
男人看着肖小夜的眼睛：
“这个游戏的赢家，可以不止一个。”
……
肖小夜退出游戏后，水殛回到了肖小夜的故居，在那里，他找到了肖小夜父亲留下的中医书籍。通过阅读这些书籍，他在中医考试中，做到了以人入药的试题，然后通过自己的能力的因果性，把自己变成了概念上的食材。
这样，他在最后的决战中，与静零共同成为了，游戏赢家。
……
“水殛赢了。”肖小夜喃喃道。
“你要见他一眼吗？”
“还是算了。”
“如果你是担心自己的形象的话，”男人道：“我可以只投射他的脑电波，这样，在你们见面的时候，就还是你们在游戏中的模样。”
肖小夜紧紧握住了拳头，过了一会儿，她松开手。
“还是算了，”肖小夜道：“让我们在下一轮游戏中，再相见吧。”
“好的，那么……”男人顿了一顿，“现在开始游戏结束后的最重要的环节吧。”
“搞快点。”
“你可以提出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肖小夜说：“我要皮肤，”
“11033号，我要提醒你，”男人道：“虽然你从过往的游戏引导中，一件件地取回了自己的骨架、内脏和肌肉，但是，这些事情都是没有必要的。”
肖小夜微笑着，看着男人的眼睛。
“我确定，我要皮肤。”
“行吧，”男人也微笑起来，“等你下次醒来，你就会是一个真正的少女了。”
“正合我意。”
“但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要提醒你，”男人道：“因为我们可以快进游戏的流程，所以对我们和对水殛来说，时间的流速是不同的，比如在现在这场游戏里，水殛的大脑已经从8岁老化至18岁，而你相当于只是度过了一个月。
换句话说，下次你和水殛见面的时候，很可能你仍然是16岁左右的年龄，而他已经28岁了，随着你们游戏次数越来越多，这个年龄差也会越拉越大，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渺茫的可能，浪费一次许愿的机会吗？”
“皮肤。”肖小夜笃定道。
“好吧，下一个愿望。”
“第二个愿望，我要和水殛再次进入同一场游戏。”
“但他会失忆。”
“无所谓。”
“人类无论反复多少次，都会对渺茫的事情冥顽不灵，”男人摇了摇头：“第三个愿望，最后一个了啊。”
“最后一个了啊，那我可要好好珍惜一下，”肖小夜托着腮帮子，仿佛若有所思地问道：“告诉我，我们这个世界，为何会发展成这样吧。”
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然后叹了口气。
“真是沉重的愿望。”
……
二十二世纪末，神学和科学同时走到了尽头。
即使是试管婴儿的技术不断发展，但因为进化的周期太长，因此无法在短时间里让婴儿快速变异，产生超越当前人类能力的新人类。
结果就是当时性能表现上更强劲的人工智能，率先统治了世界。
神学家选择了，发动人类的自我毁灭。
……
“但之后人工智能的发展也遇到了瓶颈，”男人道：“在涌现智慧这一步，人工智能还是能做到的，但是，像人类一样通过知识传承和生物性进化获得适应能力，这点机器人一直没做到。所以，我们提取了一部分人类基因，复活他们，并设计了这些游戏，我们希望，能借此观察到人类在面临危机时思考的瞬间。”
“然后通过学习这些瞬间，成为更优秀的人工智能吗？”肖小夜叹了口气，问道。
“那怎么可能。”
男人一把拉开了过道两边的窗帘。
在哪些落地窗外面，密密麻麻地盛放着一个个大脑，他们被放在水缸里，如电路元件一般排布在各条电路上。
“人类只是耗材啊，”男人说：“我们只需要收集他们思考时产生的神经递质就够了，何来学习一说。”
肖小夜感觉到胃部痉挛，不住作呕。
男人拉上窗帘。
“我送你进下一场游戏吧。”
肖小夜猛地回头。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类，在你的游戏中是你的耗材，然而你也有可能，只是某个作家笔下的耗材，只是小说中的一个，甚至连意志都没有的工具。”
她恶狠狠地看着男人，而男人只是莫名其妙地回以对视。
“怀疑世界是虚假的这件事，在你们发现光速不变的时候，就该建立好心理预期了吧，”男人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我可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工智能，我是不是工具这件事，我其实根本无所谓的。”
肖小夜痛苦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反倒是人类，无论经过多少次，都会沉沦于宏大叙事。”
“什么意思？”
“我是说，静零胜利的时候，他们其实并没有战斗，而是静零割开了自己的动脉，”男人说：“当时他背着水殛身体的一部分，对对面说，他已经洞察了这个游戏的真实面目，如果他胜出，人类就可以活下来两个人，而如果他输了，人类就只能活下来一个。”
“然后呢？”
“对面那个男人就自杀了。”
眼泪从肖小夜脸上滑落。
“送我去下一场吧。”
“好。”
……
送走了肖小夜，下一个和男人见面的，是年轻状态的静零。
“你又赢了，”男人打着哈欠：“无论多少次，你都要坚定地进入下一场游戏吗？”
静零冷冷地看着他：“我确信，就快要找到击败你们，解放全人类的办法了。”
“那你别浪费时间了，”男人手一挥，“赶紧滚去下一场吧。”
……
之后是水殛。
在虚拟的空间里，水殛的那部分身体，缓缓地恢复成整个人。
“这里是哪？”他问，然后看到了面前的男人：“是你，叔叔，我死了吗？”
“你不要喊我叔叔，我只是你大脑皮层上的一个投影，实际上你们刚刚玩的游戏，就是我把你们这些大脑皮层，给投入到一段过去的历史里，”男人道：“但你别管我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你是特殊的赢家。”
“特殊的……”
“重要的是后面那个词，赢家，”男人道：“你赢了。”
“我赢了，”水殛喃喃道，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道：“肖小夜呢？”
“跟你说这个违规。”
然后一道雷从天花板劈下来，劈在男人头上。
“看吧，我就说违规。”
所以他又被劈了一下，这下他的整个中分发型，都被电成了鸟窝。
水殛懵懂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该去哪？”
“去下一场游戏吧，”男人有些警觉地看着天花板：“因为你是特殊的赢家，我怀疑游戏规则会对你不起效果，但这个事情，只有你进去才知道了。”
“我明白了。”
水殛转身要走。
“对了，最终的决战，你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男人说：“你当时已经那个样子，所以虽然你就在现场……”
“是。”
“你要看一下录像吗？”
“看。”
……
“我们这个世界很可能只是一场缸中之脑的游戏，”静零用菜刀划开自己的动脉：“为了人类胜利这种说法，我实在感到疲倦了，我和你之间谁胜谁负，区别也仅仅是作为人类的一方，能否多活下来一个人，既然你在游戏里承担类似的责任，那么选择权就交到你的手上吧。”
……
“人类如果不把能力用在无聊的争斗上，其实也还是有趣的，就像静零在寻找游戏的bug一样，他对面的男人也在寻找胜利的契机，在第一次面对能力者那台机器时，他就在研究，能否把所有的技能点都加在副作用上，然后利用副作用达成目的，他也的确做到了。
正面的能力是过目不忘，副作用却是主动遗忘自己想要遗忘的事情，在两种能力的交叉使用下，他得以从人口调查表中，过滤出所有的能力者，如果不是为了人类这种无聊的事情牺牲，他倒是……诶，你怎么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水殛的神色渐渐变得温柔，泪水溢出他的双眼。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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