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百里荒漠之后方寸之间的现代化和原始的强烈反差,摸天的楼房下面蹲守着窄木窗的低矮平板房,像是天然长成。设计图画得美好,有山水和闲云野鹤。一堆堆五颜六色的垃圾傲慢在每一个耀眼的地方。大小车辆同样堵在铁栅栏里面。阿拉斯加和铁链远望荒山,夕阳是白色的。
五脸大小的肉馕,肉块巨大。椒麻鸡比白皙姑娘微陷的眼窝更迷人,肉块纤瘦,汁液横流。羊肉串!抓饭里的大块羊腿!哈密瓜甜疯了。小雨里沙子比水份多。
灰色的巨大烟囱沾满了灰尘,锈迹斑斑的铁楼梯摇摇欲坠。军车们每天都拖着钢炮声势浩大的掠过。世界很安全。每一个人都很平静,每一个人都很警惕。到处是清真寺,天气晴朗。
公车司机被重复性提问搞得崩溃,表情狰狞。旅馆前台笑容满面,要小心了。荒漠中的湖是忧郁的蓝,神秘伟岸。老君庙上来一个锤友,我没有讲话。通向天际的柏油公路,远处盖雪的山顶。云一朵,云两朵,你三朵。
鲜花围着湖,野鸭不怕人。红色的灯笼三个一串,夜晚里深蓝的大楼上有张黄色的笑脸。它的侧面就是金光灿灿的政府大楼。公车很长。飞机飞过天空,天空之城。
鸽群和音乐,铜钟回响。公车上小孩搂着爷爷的腰站在扶手下面,“哈哈哈…爷爷,痒。”和气。我转眼看见小河干尸。
天王怒目踏鬼,震墓兽的牙齿锋利,伏听俑贴在地上听经。妙法莲花经,比丘法磐经,金光明经,菩萨地经。渥巴锡腰刀,铜鎏金三面观音,咱雅班智达。我听见悠扬的爱西塔勒琴,卡龙,热瓦普,杨琴,沙塔尔,弹布尔,独塔尔。俄罗斯美女反背小女孩,白、高和美。要再吃一个手抓。喝卡瓦斯。
在大街上看新,五星红旗飘扬。满大街的苹果树、樱桃树和挂满的苹果樱桃。红旗和树,一样多。戒掉吃主食的恶习,羊腿一样能吃饱。累了。不想走了。
无数的烂尾楼,恶狠狠的盯着人看。出租车鲜红,司机沉默。黑纱蒙脸的壮汉挺着栽满毛的大胸顶了上来,低头瞪我。恶臭的体味和喘息和恐惧感扑面而来。我在一阵绞痛中脑醒。口水、黑夜、墙壁、酸楚的胳膊、模糊的视线、发热的后脑勺、万年不变表情的公仔,黑色迷你音响闪着蓝色信号灯。死一般的寂静。
裹着婴儿干尸的红底色栀子毛毡残破,牙齿黑小,手指蜷缩。破碗破罐破马车,木梳骨针草鞋。缺手的坐佛端正,笑得从容,古琴穿越时间。千年的死佛笑活着的人类不过弹指间,中年女人翻过围栏背对牦牛摆剪刀手。
我洗脸清醒,吃晚饭。不饿。你说必须吃,胃渣。边缘人物突然中心化了。百年的破碗里冒出了热气,铜佛伸出了光手,死尸长肉。叫卖声、争吵声,路怒的发福男人、油腻了的90后大胖子、变老的流氓、贪小便宜的妇女、尖酸的儿媳妇、无知的孩子、孩子般的老年人,游走的年轻的生命里,又出现了青山绿水,人群嚷嚷。
在沙土壁崖上写你的名字,风一来,吹得无处不在。就再也失去不了你。荒野永别,繁华难再。荒漠埋进亿万记忆细胞其中之一里。眠去。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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