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约奥运会,我跟着我爸看国乒比较多。大学室友里有个张继科球迷,伦敦奥运会入坑,大一大二我们学校在村里的大学城,她每个月都要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去市里的体育馆,追张继科的全国联赛。托室友的福,我对乒乓球的了解突飞猛进,这代男乒球员也不知不觉认识了一大半。
没有奥运会的日子里,继科儿惯例狂拽酷霸叼,人称“专治各种不服”,但其实一直关注国乒比赛动态的人都知道,近几年龙队封神,继科儿状态时有反复,并不是一直一帆风顺。里约奥运会,继科儿顶着腰伤拿到男单亚军,离双满贯只有一步之遥,也在完赛之后,从网络直播里显露出退意。
压力和伤病,是悬在所有优秀运动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竞技体育从诞生之日起,就是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业。
我小学毕业那年,也学过几个月乒乓球。只是我水平实在太差,在学了半个月挥拍,半个月发球,对着发球机空挥了半个月拍子之后,带我的小教练说,你去旁边看小说吧。然后我在旁边盘着腿看《荒村归来》,看小教练带着更小的小孩练习挥拍动作。
小教练那时候14岁,矮,白净,充满力量,球风非常猛,并且经常欺负小学员,女孩能被他欺负到哭。他13岁的时候受了伤,回到县城休养半年之后,才出来帮他父亲的乒乓球俱乐部教课,上课时伤处永远贴着膏药,从来不摘。
我记得他养了只小奶狗,我去抱着玩,结果奶狗一泡尿撒到我手上,把手表给泡了。还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纠集好几个男孩子一起欺负女孩,我们躲在女厕所里,他从一墙之隔的男厕所接上自来水管,往女厕所里喷水。如今想来,他大概是因为浑身的力气和荷尔蒙无处发泄,才变本加厉地去捉弄身边的人。
后来相熟了,他会和人聊以前在正定打球的日子。河北正定国家乒乓球训练基地,培养出了很多国字头的乒乓球选手,而他曾是基地里一个普通的小队员。和人说起训练之余如何苦中作乐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发光,然而因为早早伤病,他就这么远离了自己成功的可能性。之后我们没什么联系,我初三的时候,一起学打球的女同学出门看到了他,说他长高了一点,裹着长羽绒服在街边等人,不再攻击性十足,也没以前那么白净灵秀了。
乒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国球,竞争十分激烈,想要通过训练成为职业选手更是难上加难。我想,应该有千千万万个小教练,正站在全国的乒乓球台边。他们是跃不了龙门的鲤鱼,也许天赋不够出众,或者运气不够好,终有一天会泯然众人,无法成为国手站上最高领奖台;也许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游戏规则里,他们只是陪衬。但是,夜空中有明亮的北极星为大家指明方向,也有渺小的星子聚拢在一起汇成银河。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如今的小教练已经24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可能养好伤做了职业运动员,也可能一直留在父亲身边当教练,更有可能已经放弃打球,做起其他事情。而那些有幸开启了职业生涯的运动员们,也要面临退役、转型,要在新的人生道路上寻找方向。
一切都会归于平淡,而他们曾经带给他人的感动,不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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