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广州市从化区的“十登"海拔千米以上的名山中,烧伤岭排名第九。从攀登难度和神秘度来看,我觉得它可排在前三名。首先,它的名字就很神秘。"烧伤岭",多不好听啊!然而很多正规的文章和报导,都是明确无误地写上“烧伤岭"。有朋友见到我写的《游烧伤岭》诗文,就很为大山的这个名字觉得不值,问我是否写错了,"霄霜岭“不是更好吗,山峰高耸入云霄,冬天白茫茫霜雪一片,何等峻险雄美!这名字才配得上它哩!
当我登上半山腰,看到几棵树上连着一串串经幡,经向导解析,才知道烧伤岭的原由。在一九六六年,曾有三位广州籍的大岭山林场年青人,在扑灭特大山火中壮烈牺牲了。她们是严群英、刘桂东和梅锦康。人们为了纪念她们,不自觉地把这座山岭称为“烧伤岭"。我们登山时见到的经幡,可能是她们的亲人或朋友或同事,为她们做法事时留下的。我也是第一次在从化的大山里见到这样的经幡,有点类似西藏玛尼堆周围的经幡。正所谓入乡随俗,见到如此景物,我也双手合十,念着大明咒,作为纪念英雄的实际行动吧!本来还想停下来念念《药师咒》等等,为了追赶上同伴的步伐,我只好边走边念了。若跟不上同伴,在茫茫大山中,是很容易迷路的。

我们起初是沿着山涧的乱石和涧边的小路登山的,沿途挂有专业登山队留下的红丝带或黄丝带。大山里人迹罕至的,据说在正规的地图里,是没有标注位置的。山上的小路,只不过是多几个人踩踏过的痕迹而已。有丝带引路,我们很快就上到半山腰,随着走了一段的盘山公路。在公路的两边,见到大量的红枫叶、红漆树叶和红楝叶。远眺石门森林公园一带,山坡上的红叶连成一片,真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美丽的风景十分吸引我们。我们也只是随走随拍了一些照片留念,一点也沒有停下脚步来欣赏美景。

大约行了一公里,我们又开始爬坡了。这段路线更少人走过,已很难找到小路,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乱石坡,有几个山头都是急升坡,山高林密,全靠红丝带引路。好在我们的向导登山经验丰富,在没丝带的地段,仍能根据山势走向和一些蛛丝马迹,作出正确的判断,一路朝着最高峰走去。

当我们就要登上山顶时,有些山岭已笼罩着云雾,远看白茫茫一片。云雾飘过后,一座接着一座的山峰逶迤而来,可以看得见天堂顶、牛牯嶂和大尖山等。我们一鼓作气冲上峰顶,更觉气象万千,豁然开朗,神清气爽,富含负离子的空气渗入肺腑,感觉特别舒适。我们顾不得疲劳,忙着拿出相机和手机,赶拍远近处的景色。大山里气候多变。不久,远处的白云渐渐变成浓雾,不断向我们移动着。美景逐渐消失,眼前又是白茫茫一片,白雾云彩从我们身边飘然而过。这时拍摄到的相片也没有层次变化。飘然而来的云雾十分迷人,身处其中的我们也觉轻飘飘的,如仙如幻。大家纷纷启动手机或相机的录像功能,记录活动着的美景。有人还启用延时摄影,效果十分精彩。

这一波的云雾过后,我们在山顶,拿出各自带来的食物和饮料,开始聚餐补充能量,为大环线下山作好准备。接着,我们各自把聚餐剩下的垃圾废物,用袋子装好,准备带下山放到垃圾桶中。之后再照了一些照片,就开始下山了。
下山时,若按原路退回,容易很多,但缺少挑战性。经商量,大家决定走大环线,沿途有密林,陡坡,山坑巨石,溪涧流水等,可经历更多的体验。登山队中大部分人经验丰富,准备充分。有两位队员还准备了强光手电筒,以备万一到天黑还走不出大山时用。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走过一段山脊,接着是急降坡,跌跌撞撞的。要抓住陡坡路边的树枝或竹枝,要保持踩着点稳固,这时的手套和登山杖就发挥大作用了。没有手套,双手可能会伤痕累累。沒有手杖支撑身体,很难迈出下一步。

进入大竹林后,才真正体验到竹林的大。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仍然是竹林;走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总是走不到竹林的边缘。有时感到迷惑,是不是在竹林中兜圈子?按红丝带的指示我们没有走错。有些竹子很坚硬,应是生长许多年了。因为没有人砍伐,有些竹子老死了,横七竖八的,腐朽也要许多年吧!为什么大片的山只长竹子,没有多少大树?在遇到几个古旧破败的烧炭窑后,向导为我们解析了原因。
原来,这里是生长着大量的楠木,牛攀仔,赤棃木和鸭脚木等高大的实木树或软木树的。从各类炭窑观察,烧炭人起码在这些大山里砍伐树木用来烧炭达一百多年。据向导介绍,每一窑最少可以烧几千斤的炭。这些炭由烧炭人挑下山,再挑到街口和良口等墟市卖,再由商贩卖给广州市等地的达官贵人和普通市民。他们或用来冬天烤火取暖,或用来打边炉,或用来焙荔枝干,每年都消耗大量的木炭。

在走下陡坡时,我们小心翼翼,只背着一个小背包,仍觉艰险异常。烧炭人是怎样走下这些陡坡的呢?向导说:“这些烧炭人长期在大山里走动,早就练就了跑步如飞的本领。他们挑着两大筐的木炭,几乎是踩着石头,踏着石壁飞步下山。飞步下山的好处是,遇到的空气阻力帮他们抵消部分挑担的重量,走起来就不会觉得很重,只是要把握好跑山的力度和平衡好角度。若果慢慢走挑炭下山,沉重的担子反而会把担炭人累垮。这真是不可思议,想想就觉得惊险异常,行行出状元一点不假。

若是像这样烧炭,在无边无际的大山中,几代人是砍不光树木的。靠山吃山,烧炭人一般会很小心保护山林。可怕的是一九六六年的那场特大森林火灾,一烧就烧了几天,几乎把这一片的大森林都烧光了,甚至连地也烤焦了。很多年过去了,树木也长不出来。反而是靠近涧水边的竹子,一些竹头没有烧焦,第二年春天又长出了竹笋。随着土壤的改变和雨水的滋润,竹子逐渐长满了整片地区,形成了一望无际的大竹林。大森林原来是如此更替的,怪不得遗留下这么多的炭窑,有些炭窑的顶上已经长起茂盛的竹子了。岁月悠悠,大自然也是有自愈能力的。可能是这场大火给人们心里留下阴影吧,我们走了十几公里山路,一条小村庄也没有见到。在快到公路的地段,才见到一个小农场。
这个小农场的风景真是太好了,后面的大山绿树红林,与小池塘相映成趣。农场种植的都是有机菜,不打农药,不施化肥,浇灌用的是山泉水,增城菜心好像特别多。据工作人员说,这是某成功人士的私人食用菜场,不对外。看来,山坑角落,也在发挥它的作用了,有机养生已在一些成功人士中盛行。
当我们走回到停车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同行的嫻姐为我们制作了三维立体行进路线图,累计爬升740米,累计下降720米,全长12.3公里,花时7小时42分钟,海拔最高1020米。海拔的高度与原来记录的1009米有出入,不知道那个对错了。终于,我们走完了烧伤岭大环线全程。我们记住了这个日子:2020年12月13日。诗人黄健有一首《踏莎行.从化烧伤岭》,正好可以作这篇文章的结尾:
救火牺牲,知青不幸。山名变改烧伤岭。四峰千仞卷风烟,溪声鸟语谷幽静。
罕见人迹,青苔竹径。游心寓目诗驰骋。爬山涉水越丛林,甘甜苦乐皆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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