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嘉年间,一对少年表姊弟,初次相遇便相互一见倾心,从此寤寐思服,须臾不能忘怀。少男求得母亲应允,二人定下婚约。数年后,二人长成,得以完婚。圆房之日共忆当年青梅竹马,叹彼此情根深种。婚后举案齐眉二十三载,二人未曾有过龃龉,反倒因相处越久而感情弥笃。他们不满足于这一世的缘分,于月下盟誓,唯愿今生来世,生生世世,均结为夫妇,永不分离。
这么一个简单却美好的爱情故事,出自清朝文人沈复的《浮生六记》。在如今这个浮躁的世界,我们见识了太多不纯粹的爱情,在亲密关系中也充满了锱铢必较,聪明算计。而《浮生六记》中的沈复与芸娘,无论生活高低起伏,彼此始终坦诚以待,倾心相爱,只愿对方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这样的爱情,不正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想要而不可得的吗?
我们读过了古往今来太多有关“爱情”的故事,如《游园惊梦》里的魂牵梦萦,生死相依;《卖油郎独占花魁》里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西厢记》里的突破牢笼,终成眷属。在这些故事里,男女主人公在追寻爱情的路上遇到了太多阻碍,故事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但最终都能美满结合,大团圆收尾。而他们婚后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们一直幸福下去了吗?对彼此始终忠贞不贰吗?我们却不得而知。
但《浮生六记》却为我们详尽地描绘了沈复和芸娘婚后的日常生活。他们的结合顺理成章,不用费尽心力也并不艰辛。然而我们都清楚,平淡生活中一饮一酌,一蔬一饭最最消磨爱情。曾经有多少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都败给了柴米油盐、衣食住行。
可沈复和芸娘却别具一格,将他们的生活过成了一首诗。
他们俩钟情山水,只愿相携遍访天下名山胜迹。惜乎芸娘是女儿身,在那样的时代,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沈复不囿于世俗之见,尽其所能带芸娘见识广阔天地。最出格的一次,沈复甚至怂恿芸娘扮成男装,谎称为自己的表弟,与她携手共游,造就两人的一段特别难忘的经历。
沈复和芸娘爱美,也擅于发现美和创造美。沈复对园林造景以及插花艺术颇有一番见解,而芸娘在室内装饰和烹饪方面也有不少独门秘技。
在夏月之荷花初开时,芸娘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夜晚将其放入荷花心中,到次日清晨取出,以泉水烹茶,香韵尤绝。
他们即便对于短暂借住的友人的房子,也绝不含糊,反而认真地加以装饰,使小小的房屋精致绰然。
芸娘被林语堂称为“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子”。她姿容绰约又才华横溢、温柔守礼又多情解语。她不爱珠宝钱财,却独爱字画书籍,这一点与沈复不谋而合,尤为投契。
然而他们不求功名利禄,无意仕途经济,随着年龄渐长,也渐渐为父母家人所不容,在与家庭日益隔绝后,他们的生活陷入困顿。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曾落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窠臼。芸娘常以金钗换酒,使沈复仍得以与朋友日逐品诗作画,寄情山水。
沈复和芸娘何其幸运,他们于千万年之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彼此遇见了那个对的人。
芸娘虽为弱质,却心怀宽广,有豪侠之气。沈复对她既敬又爱,从不以妇德绑架她,只愿与她分享世间的一切美好。
当我吃着美味珍馐时会想到你,当我听到悦耳动听的音乐时会想到你,当我看到辽阔深远的美景时会想到你,我迫不及待地把这一切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我所喜欢的,一定也会是你喜欢的。
这世上每一对珠联璧合,如胶似漆的夫妇必定是彼此最好的知己。
世道艰难,人生不易,愿每个人都能如沈复和芸娘一般幸运,找到那个心有灵犀,矢志不渝的爱人,转眼白头,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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