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一开始，孟索索就来到住家附近的一间大超市做了一种曾经很知名但现在已不被人熟知的品牌牛奶的促销员，她在已经打好的堆头边摆起一张塑料方桌，支起了几块ＰＯＰ看板，上面是一个同样不知名的电影演员在傻笑着拿着一盒牛奶看着大家。孟索索把牛奶的系列产品一字排开，又放了几摞纸杯，她重点推介的是一种酸奶，她向过往的顾客招呼着，尝一杯，我们现在做活动，是特惠期。几个小伙坏笑着张嘴道，美女，是不是买一送一啊。
孟索索心里反感，可是脸上还笑着说，那我们还吃不吃饭，是这样的，买一箱这个品种的酸奶，我们会赠送两盒果奶，还有一只价值十元的牛奶杯，很合算的。还没等她说完，几个小伙就不见了踪影。她咬了咬嘴唇，回身把堆头又摆放了一下。
不能这样摆，一看你就是外行。索索听到身后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回头看到一个貌似斯文，穿着经理制服的家伙对她指手划脚，我在这里的仓库上班，我觉得你这样摆堆头，越摆越难看，我来教你。索索顺从听他指挥重又摆了一下堆头，的确是更好看了。那男人拿起自己挂在胸前的工牌说，你贵姓，我姓宋。你是来做促销的吧，不过你们这种品牌，实在是不好销，你们的代理商给了我们超市一个月５０００元的堆头费，才让你们入场的，我想你们一个月可能连５０００的营业额都做不到，你一天多少薪水啊？嗯，我不问了我估计也高不到哪里去，你是来做寒假工的，我一看就知道，你对超市的业务是一点都不懂。
索索点点头，希望你能多多指教，宋经理。
宋摆摆手，不要这样叫我，叫我小宋，我手下都这样叫我，哦，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经理什么的，他们有的超市大家都是直接叫名字，不叫头衔，好了，不影响你工作，我也要去忙了。
蛮热心的大男孩，是做男友的首要人选，相貌也不错，要是他来追我，我是不会拒绝的，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女友。索索拿着一盒牛奶站在桌旁瞎想。
傍晚，业务员来了，当他知道索索一天才卖了两箱的牛奶时，他的脸色阴沉着，像是刚被人偷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一样。索索解释着，这种牛奶确实不好卖，我嗓子都喊哑了，产品没有知名度啊。
业务员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喝了一口，没有知名度，就要靠你们促销员来打响，你看有那种产品一开始就有知名度的，都是靠人吹出来的，这牛奶喝起来味道都一个样，关键是创牌子，不说这个，说了你也不懂。你下班吧，明天可要努力一下，要不然，我就要换人了。
索索木然地点点头，把桌面收拾好，走出超市。她看到那个宋在街边的大排档坐着，宋在对她招手，美女，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吧。索索不由自主地坐过去。
宋捏了捏自己的下唇，吃点什么，这里的咸肉粉味道还不错。刚才那个是业务员吧，你让他自己来卖一卖这个牛奶，这个产品过去销量蛮好，现在真的是垃圾一样。对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
索索吃了一块咸肉，觉得非常地咸，哇，这肉简直是用盐泡出来的，味道还行，刺激。业务员和我说，如果明天我还是这个销量，就要炒我的鱿鱼，我也不怕，又不是找不到事做，现在事很多的。
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一个老朋友那样的笑着，你的心态很好，将来会成大事。
好像你很老一样，你还会算命啊。索索略带着嘲弄的口气说。
我起码比你大的多，按年龄我也许是你的叔叔辈。
索索差点喷饭，你瞎扯，你最多不超过26岁。
宋笑着说，我弟弟都30岁了，你说我多大，你还在上大学，不超过22岁吧，差个八九岁不就是一代人吗。吃好了吗。老板，付账。
晚饭时，索索在饭桌上，像家人说起了宋，还真是年轻，我还从没有见过保养的这么好的男人。家人提醒她，不要给他骗了，这样的男人对女孩的吸引力是不得了的。索索不屑一顾地说，哪里会，我是什么人，还能给他骗了，他一个老大叔。
老大叔。第二天，索索一碰到宋，差点叫他大叔，还想加个“老”字。
宋经理，早！
宋像是在恍惚里，对她嗯了一声走开了。不一会，又走了过来，盯着索索的脸，你今天很像是一个未来商界精英的雏形，神采熠熠。索索的脸红了零点几秒，随即说，宋经理，你今天很像一个未来跨国公司总裁的雏形。
我都差不多定型了，还雏形？祝你今天好运，我昨天回去，向几个朋友说了一下，他们今天会来买牛奶。
谢谢啦。索索倒了一杯牛奶要给他。宋早已走开。
果然，在中午时，有几个男女在宋的陪伴下走了过来。他们每人买了一箱牛奶，其中一个女孩说，宋洛啊，我是不喝牛奶的人，这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买一箱回去喂我的猫，我的猫本来都是喝订购的鲜奶，也不知换了口味，猫咪它会不会习惯，还要去买一些德芙巧克力给它配着吃才行。索索有点惊讶，猫还吃巧克力，喝牛奶。
女孩轻蔑地笑着，这也奇怪吗。我邻居一老太太，还专门买进口的深海鳕鱼喂她的猫，那种鳕鱼要200多块一斤，她的猫一个月光是吃鱼就要3、4千块，我的猫咪相比起来，真是受屈啦。
宋洛对着其他人眨眨眼，你们看，做宠物多好，什么都不做，天天还吃鳕鱼，还是进口的，舒服。
送走了这一帮人，宋洛又回来。瞧了瞧堆头，总算消下去一些了，我这几个朋友都是很好的，不然可叫不动他们。
索索心头发热，说了几个谢谢。
宋洛狡黠地笑道，我不是雷锋，我不做义务劳动，我需要你也帮我一个忙······
索索有点费解地问，很愿意效劳。
你要你帮什么忙都不问一下，马上就答应了，我要是把你卖了呢？
怎么可能，你说笑吧。
宋洛咳嗽了一下说，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和她约会过几次，但是她每次都带着一个女伴，我本来是不想再和她约会了，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如果换了你是我，也不想再去和这样的人约会，昨天呢，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要约我今晚去吃饭，我想，她肯定又带一个女伴过来，我本来是想要一个朋友和我一起去赴约，可是我觉得还是不熟悉的人和我一起去比较好，最好是女孩，就装成我的表妹亲戚什么的，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这个忙，你看怎么样，你考虑一下，不方便就算了，下班之前，我等你的答复。
索索点点头，可以，我考虑一下，有点意思啊。
整个下午，依旧没有什么生意，下班前，业务员清点了一下堆头，说，小孟，你今天多少比昨天要强一点，今天的销量是昨天的八倍，勉强保本，明天要再努力，如果能把销量翻一番，我请你喝水。
索索心想，不是喝西北风吗，喝水。她说，我先走了，谢谢。
她来到食品架边，在看调味品，宋洛走了过来，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我也已经下班了。索索微笑着，我差点都忘了这个事了，可以啊，你看我做你的表妹会不会显得大了一些，干脆做你的表姐吧。
可以，做我的外婆都行，你敢做，我叫你，你敢应吗。
得了吧，大叔，我这回帮了你，我的业绩也全靠你了，大叔。
你都有一个未来商业精英的雏形了，不简单，后辈可畏，走吧，孟大小姐。
在出租车上，索索问，你的女友长得还行吧，她每次都带女伴，那是要找一个对比，来衬托她的美貌。
宋洛大笑着，问题是她的每次带来的女伴，都比她长的好啊。
那不就这样，你把她的女伴勾过来不就行了。
我之所以要找你和我一起赴约，是想有一个缓冲，你到了那里，不要怎么说话，只管吃东西，想吃什么就点。
我成了净坛使者了，大叔，你都这个岁数了，还没女友，也是够可以了。
宋洛双掌合十道，八戒，不可胡说，师傅是出家之人，还说什么女友的话题。
索索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不是到了，下车吧。
他们在一间西餐馆门口下了车，索索以为去吃西餐，可是宋洛指着旁边的一间说，是这间桂林米粉店。索索皱着眉头，约会就到这样的馆子，也太没有情调了。
宋洛拍着她的肩膀说，要是你愿意为去隔壁那间店埋单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米粉店里飞舞着几只肥大的苍蝇，地板上还残留着口香糖的污迹。宋洛说，冬天都有苍蝇，看来真是世界末日快到了。
那你还谈什么恋爱，不直接等着世界末日到来算了。
他们找到一张干净的餐桌，在边上坐下。门外进来了两个穿着与时尚略微搭调的女人。
宋洛小声道，就是左边那个，牙齿有点黄的，头发像过期的电话线一样的女孩。
索索瞪大了眼睛，我哪里能看到她的牙齿，她有没有讲话，再说电话线还会过期吗。
两个女人已经走了过来，宋洛站起来微笑着，你来啦，小饶，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妹。
小饶指着她身边的女人说，这位是我的朋友，琪琪。
索索趴在宋洛的耳边说，她的头发像什么呢。宋洛没理她，小饶，我们吃馆子也都吃遍了，今天在这间米粉店，吃点清淡的东西，也好换一下口味。
小饶拉了拉袖子说，这也不错，这里的桂林米粉听说还有马肉啊。
宋洛要了米粉和鸡腿，还有鸭肠。
米粉上来了，上面是有肉，那个琪琪咀嚼了几口问老板，喂你这是什么肉。
老板用肮脏的围裙擦了擦手说，是马肉，专门从北方运来的，你们吃不出来吗。
小饶掏出一个小镜在照了照，管它是什么，吃就是了，琪琪，小宋，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你有表妹？你表妹在做什么。
宋洛的嘴角还留着一段鸭肠，她在读大学，放寒假回家过年。这个鸭肠煮的老了，还有点腥味，调料没搞好，一点都不脆。你这位朋友在哪里发财啊。
琪琪故作优雅的说，我谈不上发财，在市拆迁办上班。
宋洛笑着说，就是天天叫人搬房子，得罪人的事啊。
琪琪有点不快，我在做会计，和拆迁没有直接的关系。你好像对我们这个机构意见不小啊。
索索忍不住说，强制拆迁，补偿金有这么低，大家怎么没有意见。
小饶眨动着假睫毛，看着大家，哎呀，谈这些干吗，这是国家大事，和我们无关，你说呢，宋双。
宋洛打了一个响嗝，是啊，这城里要吃鸭肠，只有桥头那间店做得最好，下次不来这里吃饭了。小饶啊，今天是我们认识半年的纪念日吧，今天也挺有纪念意义的，一呢，吃到了马肉，二呢，吃到了最老的鸭肠，三呢，认识了你的朋友琪琪。很有意义的一顿晚饭啊。
夜色垂落，那几只大苍蝇飞累了，趴在墙壁上喘气。
琪琪向老板要牙签，这马肉原来是这样，味道不好不说，也老了一些，吃起来都是柴丝。
大家吃饱了，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宋洛付了帐，一起到了大街，又站着发了一会呆，宋洛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小饶，我们都顺路，上车吧。
三个女人坐在后座上，索索用手机上网，小饶用手机发短信，琪琪用手机玩游戏。
宋洛在回味着鸭肠的滋味。
半路上，小饶和琪琪先下了车，宋洛回头对索索说，你吃好了吗，我看你都没有吃什么。索索说，都没有什么可吃的，回去我还要补充一下。
宋洛说，不好意思，主要是她会带人来，我看了烦，就不想去吃馆子。这样吧，我们再找一个像样的馆子，坐一坐。
不必了，跟你开玩笑的，你和女友没有什么话，你们以前见面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吧，都是这样子，今天她带的这个女伴气质差了点。
你这也是在拍拖，还半周年纪念日，也太逊了。
小饶和琪琪在一个路口告别，小饶问琪琪，你给他打几分，我的满分值是10分。
琪琪淡淡地说，不好讲啊。要我看这个初步印象可以打个90分，长的好啊，又性感，腿长，肩膀宽，还可以。就是小气了一点，不过是个过日子的人。
小饶回到家，屋墙上，贴着一张四开纸，上面写满了她和宋洛约会的时间、次数、地点，还有每次各位女伴给宋洛的打分。她把历次的评分加起，又算出一个平均分，她满意的笑了一下，把计算器扔到了桌上。
与此同时，宋洛也在做着同样的事，他对算出的平均分并不满意。
第二天，索索在堆头边站了一天，也没有推销出一盒牛奶，宋洛也没有在她身边停留，来去只是微笑一下，到了傍晚，业务员给索索结了工资，冰冷地说，你明天不要来了，你太差了。
索索接过钱，不是我太差，是你们的产品太垃圾，就连做猫食，都不够格。
索索出了超市的大门，看到宋洛迎面走了过来，她还想着打个招呼，这时宋洛拿出手机，讲着电话与她擦肩而过，仿佛一个陌生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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