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提及苏轼,中国历代文人都要为之一振。振的许是其在文学、书画、美食等方面均有成就;许是其为官清明爱民;但更多的,大抵是对其为人有达观心境的景仰之情。毕竟,在古代封建王朝的制度下,文人墨客大多都为仕途不顺愁苦,能真正看开的,不是归隐山林逃避现实,也非登高望远感慨万千,而是将贬谪的苦闷中化作生活之乐,安民之乐。苏轼就是这样的达观者,非消极者愤世无为的愁上加愁,也非乐观者自欺欺人的虚假皮囊,他看透人生,其路上的成与败均能欣然接受,并安安稳稳做实事儿,不枉来这凡间走一遭。
达观并非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境界,苏轼心境之高,也源于难熬的思想攀岩的过渡。
苏轼文采出众,年轻之时在官场初露锋芒,似乎前景一片大好。但为人出众定是受人关注最多的,其中也不乏有恶意挑剔的眼睛。“乌台诗案”成为苏轼一生重要的转折点,新党们纷纷上书想置他于死地。余秋雨《苏东坡突围》中写道:“越是超时代的文化名人,往往越不能相容于他所处的具体时代。”但同样,正是因他不能相容于他所处的时代,才造就了一位超时代的文化名人。仕途失意的逆境是如今青史留名的弄潮儿常遇的,而一路顺境的宦官却难为后世所铭记。正如陈鹏《苏东坡传》所言:“若其一生顺风顺水,也许仍然伟大,但一定不如饱受锤炼后更伟大。”而这般命运的捉弄,也给予了苏轼重新审视人生,自我救赎的良机。
苏轼被贬初不过是个凡人,他给李端叔的信中写道:“辄自喜渐不为人识。”从前身边热闹,如今却无人登门,心中满是孤单寂寞。可他与寂寞同行,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剖析。并非反思他如何迎合当世,而是找寻最真实的自我。人皆如此,评价别人很容易,而看透自己很难。可苏轼却在寂寞中把自己琢磨透了,过去的创伤就像升起的星星,照亮了他未来的路。未来的路什么样呢?有苦有乐,都无法避免,既来之则安之。他游赤壁后写下《念奴娇•赤壁怀古》,其中一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无疑是在看清了自我后,以史为鉴,悟透了人生。在历史长河中,不奢求留下什么,只求在被冠名“贬谪”的生活中多办些实事。于是,流落一方造福一方百姓,自得安民之乐,达观的苏轼渐渐修炼而成。
在官场遇到不舒服的事儿,苏轼总是“如蝇在食,吐之方快。而《定风波》中,苏轼也写道:“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读来好笑,下着雨不避雨,却要远观落汤鸡们四散奔逃。由此可见苏轼特立独行的不合群性。也是这种有些孤高的个性,让他借别人习以为常的行为反思自己。批判性思维原来早在苏轼之时就产生了,他勇于质疑,众人所为并非一定合理。这份主见也成就了他通往达观心境的向导。
晚年的苏轼曾写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前两句诉说了他此生的坎坷经历,后两句却是人生无憾的体现。作为一个达观者,苏轼纵观此生,为人民百姓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便是满足。其道内外兼修,苏轼也向我们证明:人具有可塑性,外部环境因素不可抗,但内心经漫漫修炼之道后所闪耀的光辉,也足矣令世俗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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