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年仍是正月十五刚过,我就去厂里上班了。陈老板也没打电话通知我,我也没打电活问他,就这么去了。
其实我也是报着出门转转的心态,顺便看看什么时候正式开工。
在我到达厂里时,也己径是上午10点左右了,天气格外的好,我看到陈老板一个人座在车间门口晒太阳,冬日的太阳照在人的脸上,暖暧的,格外刺眼,但整个人感受到的仍是冬天的一袭清凉。
"陈老板年过的好!"我兴致㪍㪍地同陈老板打了一个新的一年里第一句的新年问侯!
一个"好″字从陈老板单薄的双辱间无力地努出,目光漫无目的的四下散漫地游荡。
"你在四周再找份喷面漆的工作,把我的带上。″陈老板幽幽地说。
我明白了,陈老板是在下逐客令,再怎么说我想继续在这里干,熟悉的车间,熟悉的人,还有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毕竞朝夕相伴一年,刚到厂区还期待今年车间四周的绿意非然,展望它的瓜果飘香,因为去年的丝瓜蔓条依然攀附在高挑的竹杆上,此时也有轻风造访,发出沙沙干瘪的翠响。门口那棵唯一的臭椿挺立在那里,在冬天的寒意中显得是那么的孤单。
我看陈老板己不再正眼看我,我看我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走了,陈老板。″
当我从围墙外再看陈老板时,陈老板已背对着门口向车间内走去。
不去探讨什么原因,他总有他的原因,但对我已不重要了!因为陈老板不欠我一分钱,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没过两天我又认识了新的老板,一拍即合后等待适应新一轮的人和事!
那天我正在新的车间内转游,想把自己的区域收拾一下,准备开工大吉。这时电话响了,陌生电活,不接,没过两分钟又响,仍是同一个电活,那肯定有事,接通听说什么。原来是找我的,说他在陈老板厂里找工作,看我作的货品,要跟我当学徒。我当时正好还要找个帮手,叫他到现在这个厂面谈。可他又告诉我陈老板叫我回去。我同他讲我已在这上班两天了,过不去。随后陈老板给我发微信,又是加工资,又要补这边厂里的工钱。一下涨了二千块,关键是这边的环境有点差,我还没理清个头绪,心里早打算好了,还是回去妥当些。
主意己定,我又故意轻描淡写的推了推,说都答应人家周老板了,不好走啊之类的!这客气两句再相互奉承两句,就来个懒驴顺坡打滚,回去呗!
第二天,我又回到了这个依然熟悉的地方。陈老板见我来了笑着迎上前来主动跟我打招呼:″来了就好。"我笑着朝他点点头。又介绍我今年的新徒弟彼此认识!
漆房门口己堆满两板车货,我招呼新收的大徒弟干活,一切都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当我再一次找陈老板修理工具时,他说:"现在我把厂里的事都交给我大儿子了,你找他吧。我现在交权给他。"
没过几天,从微信朋友圈就看到陈老板携手夫人,坐上邮轮在外旅游!陈老板连续几天都在朋友圈发布自己的日程。首先去了埃塞俄此亚,我的天都去到中国版土的背面去了。参观了那里的工厂,皮肤黑的发亮的埃塞俄比亚姑娘们正在车间机器上整理切削好的木皮。(贴在人造板上起装饰作用的薄得象纸一样的木片)多看几眼,也觉的挺美!大大的眼睛,洁白的牙齿,厚实的嘴唇,灿烂的笑容……
迪拜背景是"帆船酒店"和世界最高楼"哈利法塔",陈老板同夫人在此留念,瘦削的脸䀹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自豪!夫人在侧仍是一副憨厚朴实的模样!这算是到了中东地区。
原来陈老板实际上是出国考察去了。木门行业在国内就是象宁夏这样交通略显闭塞的内陆城市也已呈现出供大于求的窘境,同质竞争到打价格战,象陈老板这样的小微企业,利润空间已被同行充斥的所剩无几。四月中旬就已显现的见底了!陈老板因没有自己的门店,全靠早期积攒的各区经销商!陈老板仍保持去年价格走中、高端市场,因市场同质产品价格己大幅下跃,经销商们已不在他这里订货。人家三天打渔两二晒网,我己经是二天打渔三天晒网。有时三、四天甚至一周都没事作,我在家给小老板核算成本,也准备降价同市场斥平。这期间工资照发,小老板在货极少的情况下,不仅没扣发,还准时月底发放,连压一个月工资的老规矩也省了,变成月月按时清,这在家具界是首例,奇迹就发生在我的身上。或许小老板不知道这行业潜规则,一是防止员工发了工资突然离职,二是防止故意损坏机器设备或造成大量生产失误。
这期间是我大概人生中最惬意的快乐时光,拿着一天小三百的工资在公园陪老奶奶、老爷爷健身打乒乓球,我的球技还行,发球旋转擅短打!好多练家子在我进入状态时,也能和他们一决高下。我性情随和,老人、小孩都有耐心陪练,有的老人七、八十岁了也会到公园抽两拍,一般人不敢同他们玩,假如遇到了,就陪他们开心一下,他们怎么打我就随他们怎么打!只不过慢一点而己,球打远了我主动去拣,也不管是他打飞的,还是被风叼跑的。时间长了,也会认识好多人,就象在简书,大家有共同的爱好,切蹉球技、讲规则,谈论邓亚萍、樊振东、伊藤美辰……
偶尔也到妹妹的便利店里躺在舒适的躺椅里,晒着暖暖的太阳、吹吹己经进入六月凉爽的晚风!妹妹羡慕的直说:"这班上的,爽歪歪,帮我看着,我去……"
价格降到了当时的市场价,但单子一时仍回转不过来,一直持续到六月中旬,期间陈老板一直在国外考察同时联系合伙人。最终定在了柬埔寨的首都金边,发微信问我们要不要随他去金边。我也在网上查阅有关金边的经济发展及对外经营政策,属发展中国家,对外经济政策是开放的。
我回复陈老板,弄好了再说!
虽说这样的日子身体上是舒坦,但心理上是焦虑的,一方面没有安全感,这种日子不可能持续太久,就是陈老板开银行,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我那大徒弟快被这无所事实的日子给费掉了。总在问我什么时侯可以上班。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决定找个临时工干干。就联系了以前打过临工的赖老板,正好叶赖老板二话没说,让我第二天就去。我叫上大徒弟,说打临工计件我俩平分。大徒弟三十高冒头,作事也踏实,就开着他的比亚迪接上我去距离不远的赖老板那里打临工。赖老板是个十项全能型老板,作家具木门已经被逼的封神了,从设计、算料到木工、油漆、包装无所不能,无所无会。特别是油漆涂装已算大佬级别,在技术方面,我最佩服他。但在为人处事方面就和陈老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两腮无肉,一双鹰一般的三角眼深陷在眼窝里,精明的让所有为他干活的人感到害怕。鸡窝一般的地面车间还装了监控。但他唯独对我很客气,同我唠叨一些心里话,我不抽烟硬要发一支给我点上。心想管他呢!不少我钱慢慢要,先干着再说。说好的,我没事就过来,过不来他自已干。
眼看一转眼到七月份了,我多的时间在赖老板那里。陈老板这时侯己安排生产运往金边的样品,并且己发往广东边境。我都准备要出国了,假如工资谈妥的话。没诚想又过了几天,陈老板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和落寂。说是在金边那里,厂房都看好了,利润可观且金边人满口直夸中国人装修的房子真漂亮!就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侯,合伙投资人突然回国不投了,他们计划三百万。陈老板感叹只怨自已没资本,要不就单干了。陈老板这近半年的努力就这样胎死腹中了,到了口岸的样品也不要了。
陈老板一回来,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开始收心恢复厂里的生产。开源节流,先是把我大徒弟给放了长假,等厂子活多了再来。其次降低材料成本,能用就行了。一天他在包装时说:"你闻闻这材料不一样,作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有一家自带了油漆和稀料那都是品牌货。使用起来也顺溜,作出的产品饱满、光滑、有质感且刺鼻性气味很小很小。有对比才有伤害,陈老板感叹人啊!只图便宜,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差距,他不是迫不得已不想作这种品质低劣的东西。假如是有油漆家装的,最少通风,晾干半年以上就可放心入住了。
自陈老板打消境外投资后,就呆在厂里自己干木工。价格降下来后,利润更低,产品不敢返工,返工有可能保本甚至亏本。我也更加小心了。货量也就保证我一个人八小时有事干。我把大徒弟又安排在了打零工的赖老板那里,我也继续在不忙时和晚上到赖老板厂里打临工,钱也不多,一拖一个月,二个月,甚至三个月,摧的紧了,一千、二千的意思一下。谈好的大徒弟保底十计件,大徒弟以前是修摩托车的,我有一次去,在帮赖老板修三轮摩托车。没过二个月,我那大徒弟就走了,说是作不出活,也老返工,一月下来也挣不到啥钱,还是按计件给结了,气呼呼的走了,也没跟我讲。我要是中途退出,估计剩下的钱也是挣了个帐。但我只要坚持干下去,他就不会少我一分。我知道他明里、暗里想叫我过来帮他干,自然不会少我的。陈老板南方人也怕冷,加上货量上不去,还要开烤灯升温,距过年′提前一个半月就放了。我就在赖老板家一直干到年二十八,二十九一直等到客户付了货款晚上八九点了才结清工资回家,见证了赖老板从六月份的六个工人到最后的一个木工,还是九月份才去的,外加我一个油漆工还是临时的。结完工资一身释然,加足马力往回赶,有种逃离的感觉。感叹还是给陈老板打工踏实,少挣一点也行。在和那对"夫妻"聊天时也有同感,虽然陈老板从来没请过我们在餐馆吃过一顿饭,喝过一瓶水,也不觉得他抠门,假如重新选择还是愿意给陈老板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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