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灵魂

有些事情，如论我们多么的努力，都无法触及最真实的一面。就像在黑夜里走路，跌跌撞撞以为到了目的地，天亮才发现，眼前除了伤痕累累的双手，什么都没有。

1
已是凌晨两点多钟，石莉一只手扒开自己的眼皮，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她从晚上十一点开始就以这奇怪的姿势半躺在沙发上了，在此期间两只手互换着任务。

早已被困意包裹全身的她，为了继续和潘星煲电话粥，只能强撑着困倦的身体。

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小时了，潘星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就在石莉准备去洗把冷水脸清醒的时候，潘星好像突然意识到凌晨两点是很晚的时间了。

电话那头的他更加温柔地说：“好了，宝贝，很晚了，快睡吧。”那声温柔的宝贝，像一粒安定丸，石莉还没来得及以同样的称呼回应，瞬间就陷入了沉睡中。

今年刚毕业的石莉很顺利的在绿城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新东家是生产饮料的，她则在销售部担任销售助理，虽说只是一位小助理，但是在快销品这样的行业经常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平时忙，节假日更加忙，公司会利用每一个节假日搞各种各样的促销活动。以前对于芝麻绿豆大的节日都恨不得大肆庆祝的石莉现在对节日只有痛恨的心，教师节痛恨老师，六一节痛恨儿童，就连最近才兴起的女生节她都会顺便痛恨一下自己。

年末的时候，公司正在筹划圣诞节的促销活动，石莉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十点多钟，正要下班时，上司韦红经理临时派她给客户送一份紧急的资料。她虽然在心里把韦经理骂了个遍，但表面上还是装作积极的姿态接过资料。

等公交车慢悠悠地摇到客户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十一点了。客户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莉莉丝没敢直接走进去，而是掏出手机想先打个电话给客户，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没办法，她朝偌大的办公室喊了喊：“有人吗？我是唯美饮料送资料的，没人我要走了，别怪我没送资料哦。“

这时从最里面的玻璃间走出来一个人，石莉一看到他赶忙小跑过去：“您好，我是唯美饮料的，我们韦经理让我送资料给潘经理。”

男人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资料，说：“谢谢，给我就可以了。“说完，男人转身回到了玻璃间。完成任务的石莉看了一眼对方前台的时钟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办公室。

再快的速度也比不上开末班车司机的速度。平时白天，公交车司机会像乌龟一样慢悠悠地开着车，每到一个站，不管有没有人在站台等车，他们都会象征性地等上一会，好像恨不得一天开一趟车就能把一天以内所有的乘客都送到目的地。可是越到了晚上，乌龟摇身一变，变成了兔子，停站时间变短不说，甚至有时候只在站台放慢速度，根本不停。

石莉明明在马路对面看到了自己要乘坐的公交车，但它只是缓缓地驶过站台，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忽然很后悔，刚才来的路上自己还在心里为公交车司机感到同情。那时候，车上只有两三个乘客了，司机把疲惫写在了脸上，石莉打心里同情他，毕竟大家都是晚上还在上班的人。赶不上末班车已成定局，石莉只能站在路边等的士。晚上的冷风吹的她直打哆嗦。

这时一辆的士缓缓经过她身边停了下来，她有点害怕，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车子跟了上来，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了下来，石莉这时才看清原来是客户潘经理。

他礼貌地朝莉莉丝笑了笑说：“小石，这时间很难等车了，你上我这辆车吧，顺路载你回去。“石莉爽快地说了声谢谢，迅速上了车。

往后的日子，石莉经常会回想和潘星一起坐车的这个晚上，虽然在车上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她总觉得这次同行，是被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牵引着。如果她能跑得快一点，或者公交车能开得慢一点，就一点点，她和潘星很可能不会有任何交集。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听韦经理说起，石莉才知道，原来昨晚她刚出去不久，潘星就打来电话说不用送资料过去了，只是因为她的手机没电联系不上。

这么说来，这位客户潘经理是怕石莉到了却无人应答，故意留下来等她。本来石莉对潘经理的第一印象就挺好，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对他更是好感倍增。

这天，石莉接到通知，第二天韦红经理会带着她和潘星吃晚饭，这可把她乐坏了，虽然经常都有工作上的往来，但毕竟是在网络上，距离第一次见到潘星也过去两个多月了，一想到即将要见到他，石莉不由自主的一个劲在座位上傻笑。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和潘星建立起的私人联系应该就是从这顿饭开始的。吃饭的时候，潘星要走了她的微信，加上好友的第一时间，她顾不上其他，立刻翻阅了潘星所有的朋友圈动态。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潘星的家并不在绿城而在柳州，他是总公司四年前外派到这里的，并且他已经结婚生子了，今年孩子都十岁了。

看到石莉一直盯着手机，坐在对面的潘星打断她：“小石，看什么那么入迷？”坐在旁边的韦经理用余光瞟了一眼她的手机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离不开手机，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恨不得把手机都带上。”

石莉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反倒是韦经理，刚才还在聊着工作，现在却问起潘星孩子的近况。一顿饭的时间下来，石莉对潘星有了新的认识，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了崇拜式的好感，并找了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他---好好先生。

吃过晚饭，韦经理独自回了家，石莉和潘星的家在同一个方向，所以两人又坐上了同一辆的士。这一次两人在车里丝毫不像上次一样拘谨不说话，直到下了车，石莉才意识到原来两个人聊了一路，而聊了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2
有些事情就是上帝已经计划好的，石莉一直都觉得自己和潘星，也是上天计划好的，否则为什么两个人才认识没多久，就会有很多很多说不完的话。

自从上次吃过饭，两个人的关系明显进了很多步。韦经理是精明的过来人，她看破了这其中的含义，有一次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小石，最近和飞腾公司的对接还顺利吗？”

“很顺利啊，潘经理手下的那些人都很配合，潘经理人也很好。”说完，石莉似乎意识到了所说的话有些不妥，朝着韦经理尴尬地抿嘴一笑。

韦经理继续说道：“嗯嗯，那就好，他们公司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平时你对接资料数据什么的要细心点，潘经理嘛，人是很不错，为了能让家人过得更好才会选择外调的。”韦经理故意把“人不错”三个字说的很慢，音也拖得很长，她只是希望眼前的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能读懂她话里的意思。

石莉虽然单纯，但并不傻，她知道韦经理是在提醒自己。现在自己和潘星真的是越走越近，虽然没有发生任何不道德的行为，但如果说两个人只是朋友的话，那真的比一般朋友的关系要好太多了。

潘星会对她嘘寒问暖，会花心思送她一些有趣又不贵的小礼物，还会带她穿街走巷去找可口的小吃，甚至会提醒她生理期的时间。每一天，从早到晚，他们都会聊天，有时候只是短短一句“吃了没”，有时候会是长长一大段人生感悟。

石莉早就从中嗅到了暧昧的味道。只是她暂时装起了聋哑，现在连外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关系的不一般，她就没必要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坦荡面对，是她给自己的第一个选择。

坦荡面对的第一步，就是要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如果潘星只是把自己当普通朋友，那么纯粹就是自己想多了，以后注意分寸便是了。

晚上下了班，石莉约潘星在火锅店吃饭，地方是石莉选的。她其实是吃不了辣，从小就吃不了。

高中的时候，班上聚会，他们班的班花吃了辣椒之后脸蛋红的像苹果，班上的男生都纷纷投来爱慕怜惜的目光。那目光，看得石莉羡慕嫉妒恨。她也想知道自己吃完辣椒会不会像班花一样，招来爱慕眼光，不需要多，一个也就好了，所以她一口气吃了很多，可是没想到，刚吃完不到十分钟，她脸蛋红了，全身都红了，不仅红了还肿了，辣椒过敏让她的脸蛋由红苹果变成了红猪头。爱慕眼光倒是没招来，反到招来了一堆嘲笑声。

那次聚餐，让她成为了班上的笑话，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叫她“红猪头”。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知道自己会对辣椒过敏，也知道了根本不会有男生会怜惜她。也从那时起她就单纯的认为，如果在她过敏的时候对她关心的男生肯定是对她有意思的，如果这个人出现，无论如何她都会牢牢抓住。

一整个晚上，她都在不停的吃着辣，除了想让自己的过敏更加严重以外，还有就是想要借助味觉上的辣来麻痹一下自己矛盾的心里。

石莉是矛盾的，从潘星每天晚上和她说晚安的时候，她就开始矛盾了。晚安这样美好的词，不仅仅是朋友之间可以说，恋人之间也可以说，但是潘星天天晚上都和她说，她就恍惚了。

那矛盾像只虫子一样游离在她体内，时而沉睡，时而苏醒，今天被韦经理一提醒，那沉睡着的矛盾虫子瞬间就苏醒了，还在体内放肆翻滚，闹的石莉心神不宁。所以她才会急切的想要知道潘星是怎么想的。

她想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自己不敢多想，她害怕面对自己的感情。她希望自己和外人都多虑了，他们之间就只是单纯的正常的好朋友关系，毕竟潘星是有家庭的人，她不想背上小三的骂名，但同时她也希望潘星是喜欢她的，因为她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已经被潘星填满了，她开始习惯他每天晚上的晚安，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忘记生理期而带来的麻烦和尴尬。

她爱上了他，在不知不觉中。潘星对于她来说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她则是寒冷冬夜里走失的旅人，潘星带来的温暖，她无法抗拒。

饭吃到一半，过敏的症状就在石莉脸上表现出来了，坐在对面的潘星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她看，“慢点吃，你看你吃得脸都红了？在这样下去保准变成一个红猪头的。”
红猪头，又是红猪头，在听到红猪头三个字的时候石莉既高兴也失望：“也许自己真的想太多了吧，这才是最好的答案。”石莉心里想。

紧接着，潘星继续说道：“很可爱，真的。”石莉听的一清二楚，她想回答他，只是自己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快清晨五点钟的时候石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潘星在旁边趴着。石莉轻轻摇醒他问：“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潘星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回答：“吓死我了，你昨天吃着饭就晕过去了，送来医院医生说你过敏，傻瓜，过敏还一个劲地吃。都怪我，你脸红的时候我以为是辣到的，没想到是过敏。”

石莉看着他，一句话说不出口，她感觉有东西在自己眼眶里打转，没有缘由的。潘星也看着她，突然他俯下身在她苍白的嘴唇上轻轻留下一个吻。

石莉的疑惑被解开了，她相信他是爱她的，不管这爱现在看来是多么的不合理，石莉都不在乎了，她知道自己也是爱着他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有人先捅破了那层纸。石莉即兴奋也矛盾，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爱他，不对他有任何要求。

3
煲电话粥成了两人每天的必修课，有时候潘星工作忙，两人可能一周都见不上一面，电话、信息就成了两人恋爱的最好见证。信息可以随时想发就发，但是电话却不能想打就打，尤其是晚上。

一到了晚上十一点，石莉便会放下手中所有的活，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样静静等着潘星的电话。她很少主动打给他，因为她怕万一潘星的老婆突然造访绿城来查岗的话，会被发现。她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电话，电话要是哪天没有按时想起，她会在房间里狂躁不安。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遥控兔子，只是遥控器掌握在潘星手里，他按了“开”她就会活过来，他按了“关”她就会立刻停下来。

在这段感情里，她心甘情愿做乖巧小兔，潘星呼唤她来她就来，使唤她去她就去，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隔着潘星和他老婆十年的婚姻和十岁的孩子，这些都是可以明晃晃出现在阳光底下的，而她和潘星，注定不行。索性她也不在乎。

每一次发完信息通完电话，她都会提醒潘星要记得删掉聊天记录。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心爱的男人背上“出轨”的骂名，她要保护他，在她的世界里保护他。

“你真的太懂事了，懂事得让我越来越爱你。”潘星说这话的时候，石莉躺在他怀里。石莉俏皮地说，“我才不懂事呢，反正我什么都不懂，我就懂喜欢你而已啊。”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开房，潘星要去北京出差，为此石莉特意请了一周的假，韦经理批假条的时候还对她说：“玩就好好玩，但是玩不要忘乎所以，玩过头就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麻烦，玩火一不小心就会自焚。”

石莉把韦经理当作自己人，她知道韦经理的提醒是善意的，但是她也打心眼里鄙视这些善意，她认为一个四十岁离婚带孩子的女人是不懂爱情的。她回答道：“韦经理，没事的，我们都很好，你千万别和别人说哦，毕竟潘星事业现在也在上升，我怕太多人知道了，会影响他事业。”

“你也知道这会影响他事业啊？那他家庭和老婆呢？”
“我又没把他老婆怎么样？”
“你都睡了人家的老公了，还没影响啊？”韦经理有点生气。
“我没让他离婚啊，我们是相爱的，但是我们没有强求着一定要结婚，他的肉身可以回家，他的灵魂在我这就好了。”

对于石莉的回答韦经理显得无奈至极，她三番五次地提醒石莉，但是陷入爱情中的小姑娘眼里只有爱情没有任何理智。韦经理自己也知道这压根不管自己的事，但她替她感到惋惜。她也知道自己对石莉生气的原因，在她身上，韦经理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遇见过的那个小三。

早在五年前她就和自己的丈夫离了婚，原因是因为丈夫出了轨。那时候丈夫的种种表现都让韦经理觉得自己耽误了人家的真爱，两人没有撕个你死我活，分了分财产，风平浪静的离了婚。

丈夫对她说：“那女孩是真心爱着我的，我不想辜负人家，当然，我知道这对不起你，但是你比她成熟，知道如何面对没有我的生活。”丈夫是韦经理的初恋，她几乎是用整个灵魂爱着他，她能轻而易举的放手就是因为她深刻地明白，爱情是自私的。她对他的爱太伟大了，所以她才能包容他的所有，包括出轨。

毕竟两人还有孩子作为联系纽带，时常也见面，只是关系由夫妻变成了普通朋友。离婚之后的丈夫没过多久也和所谓的真爱分开了，并且表示出复婚的想法。那时候韦经理才知道自己多傻，傻到以为他们是真爱，更是傻到以为丈夫找到了人生的真爱。

其实，都不过是丈夫打着真爱的幌子在外面拈花惹草罢了。虽然自己的前夫和潘星不是同一种人，但是韦经理看得出，年轻阳光并且事业有成的潘星想要什么。

石莉当然也知道潘星想要什么，所以再去北京之前，石莉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她给自己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性感内衣，也帮潘星买了可爱的新内裤。

4
到了北京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做好准备，要把自己献给潘星了，她为她年轻的身体感到骄傲，那紧致的皮肤，粉红的私处都是她有别于潘星老婆最大的优点。潘星时常会和她抱怨自己的老婆，虽然没见过本人，但是石莉想象得到，一个中年妇女就算脸上抹了天价护肤品也比不过她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

只是她没想到在潘星进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会那么的疼，疼得她两眼冒绿光，她一度想要放弃，但是为了潘星她实在不忍心。

潘星看见她满脸冒汗，放慢了速度，动作也变得轻柔了许多，但她还是疼。撕心裂肺身体的疼痛又加上心里满满的幸福感，这感觉她无法形容。虽然疼，石莉还会用自己笨拙的动作回应对方。潘星笑了，笑她的笨拙和可爱，同时越发心疼起眼前的这个小女人。

做完爱以后，潘星倚靠在床头发呆，石莉靠在他怀里，当他说出她懂事的时候，石莉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值得像一个大钢印，被潘星啪的一声，重重的地印在她心上。她也坚定了以后要更加的懂事，不让自己心爱的男人担心和为难。

就在两人情谊浓浓之时，潘星的电话响起了。

晚上十点钟是潘星和老婆的电话时间，自从四年前潘星调动到绿城以来，这个时间几乎没有被任何人动摇过。而此时，潘星按掉了，他不想接。石莉看到了，起身走到卫生间里关了门，没一会里面就传出了水流声。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潘星接了：“喂，老婆，我在北京呢，刚准备洗澡睡觉了。”
“嗯嗯，我知道了，北京是比绿城冷多了，不过不要紧，我带了你给我买的那件羽绒服了。”“好啊，我知道了，你要的那个香水，我这两天有时间就去买。”“好啊，你早点休息，这周出差完了，我就可以休假了，到时候回去看你们，可以呆上三四天呢。”

在洗手间里面的石莉刻意不去听外面的声音，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潘星一挂断电话，浑身湿漉漉的石莉就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钻进了被窝。不知道是酒店的热水温度太低还是北京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石莉浑身都在发抖，自己控制不住的发抖，身上的水被带进被窝里，被窝里丝毫没有了温暖，只有潮湿难受的冷。

潘星见状，赶紧抱着她：“小兔子，怎么回事，不擦干就冲出来，这样容易感冒呢。”潘星背对着他说：“没事，水太冷了，我没多想就冲出来了，我没事。”说着她脸上的泪水落在枕头上，瞬间印出一个浅浅的水印，那水印在石莉的梦里逐渐增大，最后变成一个只容得下她的大池塘，她沉入池塘里无法呼吸。第二天石莉醒来发现自己的枕头上湿了一大片，而潘星早已不见踪影。

在北京，白天的时间潘星是要出去工作的，由于天气太冷，石莉只能一个人留在酒店等他。以前在绿城，白天石莉上班，还有事情做，而现在彻底闲了下来，这让她产生了很多胡思乱想的念头。

她想到昨晚潘星接的电话，恨的牙痒痒的，虽然她看不见潘星接电话的表情可是光听声音，她就断定潘星和他妻子的感情其实很好。最后她又发挥起啊Q精神自我安慰起来：也许潘星早已经厌倦了和那女人的婚姻，只是碍于孩子。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悲伤的情绪，她又回忆起和潘星的种种，最后再次断定潘星爱的是自己。

在酒店独处的大部分时间，回忆就成了她消磨时间的利器。记得那时他们刚确立关系，潘星知道她喜欢逛大学附近的一些小店，于是每个周末都借口不回柳州看家人而留在绿城陪她逛街。

三十八岁的男人，为了和她更为搭配，换下西装革领，穿了一身运动休闲装，特意买了新的脚踏车，和她一起逛校园和路边摊。他的包里总是时刻备着矿泉水和纸巾，只要她需要纸巾了，伸个手他就会递上来。就算她不渴，他也会递上水来提醒她该补充水分了。

他像长辈一样的照顾她，但同时在私下里他会表现得像个孩子，有时候他打了几个电话给她，她没接到的话，他就急得炸毛。有一次她出去买菜，手机落家里了，一回来看到几十个未接，她开始心慌，她害怕他生气，没想到回过电话，他却带着哭腔在说话。两人挂完电话，潘星就出现在她家门口，一见到她就猛扑了上来。

那一刻石莉越发坚信潘星是爱自己的，否则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因为对方不接电话而哭呢？

潘星不仅仅会在她面前掉眼泪，还会撒娇，像孩子一样的撒娇，每次石莉因为琐事生气，潘星都会装作无辜的孩童来哄逗她。石莉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段话，说是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表现出天真孩童的那一面，证明这个男人一定很爱这个女人，因为他愿意放下男人的威信而变得柔软。

像潘星这样可爱的男人，石莉怎么舍得要求更多。虽然潘星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石莉但是一到节日，潘星肯定会回柳州陪家人过节，留下石莉一人。她加完班回到家里，信息不能发给他电话也不能打给他，只能一个人在黑夜里陷入无边的思念中。现在他们之间虽然见不得阳光，但是石莉已经相当满足，她希望可以永远保持这样的平衡。

就在她还沉侵在两人的美好中时，潘星打来电话，让石莉收拾下楼，他要带她去购物。两个人在东方新天地逛了一圈，潘星让石莉多买点衣服，但是石莉总是不忍心看衣服标签上的价格，有些衣服要将近花掉她两个月的工资，她舍不得。“买吧，看上就买，我今天带钱包了，别为我省钱啊。”潘星说。石莉回答道：“是我还没看到喜欢的，我们多逛逛看看。”

石莉压根不舍得花潘星的钱，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每一次潘星送礼物给她，她都会回送他差不多价值的礼物。他们的的确确是情人关系，但是在这段关系里，石莉是单纯而充满幻想的，如果自己一直花他的钱，那么她就真的和被包养的小三没区别了，就是因为不花他的钱，所以她还保有自己的一点尊严，更何况他们之间是有爱情存在的。

两人来到卖香水的柜台前，画着精致妆容的销售员热情的招待：“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潘星回答说：“想要味道知性低调一点的香水。”石莉知道他在给老婆买香水，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销售员又说：“我们这有一款适合年轻女性的香水，味道阳光清新，价格也合适。”

听到这话，石莉在旁边偷偷笑了。潘星连忙解释：“价格不是问题，我买给老婆的，她都是用高端价位的香水，她平时香水都用很贵的。”刚还在偷笑的石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为了不让潘星看到，她走到一旁的卖鞋专柜装模作样地看起了鞋子。她明明就知道潘星买香水是送给老婆的，但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高端价位，这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平时土得用点廉价香粉而已。”石莉越想越气，整个晚上都没说太多话。潘星并没有看出石莉的脸色有什么不对劲，买完香水，又拉着她去买玩具。

来到卖玩具的专柜，特意打开视频和他儿子对话：“儿子，爸爸给你买玩具，你想要的那个黄色的变形金刚没货了，买其他颜色的好不好？”潘星一挂断视频通话，卖玩具的售货员笑着对他说：“真是体贴的爸爸，还会考虑儿子想要什么颜色的玩具。”

“那是肯定的，就怕买回去他不喜欢。”
“这位是您太太吧，让太太也给点意见好了。”
站在旁边的石莉刚想开口说话，谁知，潘星说道：“不是，是我同事。”这一次，石莉的脸是彻底的黑了下来，如果是在绿城，潘星说这话，她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绿城小，保不准会遇见认识的人。可是，现在他们是在北京啊，一个大大的北京，这里没有熟人，潘星却忙着和一个不认识的售货员解释石莉的身份。

潘星的解释显得很无意，但就因为是无意的，才会让石莉更加不高兴。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环境下，人最为轻松，说的话也最为真实。石莉以为她和潘星的爱情只需要在熟人面前躲躲藏藏，没想到，还需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对陌生人也躲躲藏藏。

两人回到酒店已是晚上十点多，潘星的电话又准时响起，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香水和老婆汇报情况。石莉没有回避，坐在他旁边低头玩着手机，这一次她不想回避。反倒是潘星，见她一直躺在床上，握着手机走到阳台接电话去了。

“我明天的飞机回绿城了，下午就直接回家，能赶上在家里的晚饭。”潘星对着电话说，“你要的礼物我给你买好了，儿子的也买了，这回休假可以在家呆久一点，可以好好陪陪你们。”

电话打了四十分钟，石莉竖着耳朵听了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她明明可以去洗澡或者出门，回避掉，但是她没有那样做。她把潘星拉回房间脱个精光，吻遍他的全身，往他耳朵里哈气，用手不断地挑逗他。可是潘星几乎没有反应，耳朵痒他就挠了挠，还把她不安分的手抓在自己手里，眼睛盯着别处，他的意思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了：他要打电话。

这四十分钟对石莉而言是残忍的，她清醒的去面对这残忍，就像没有打麻醉的患者躺在收术台上清晰地看着医生在自己胸口或者肚子上划下一刀又一刀。手术刀带来的是肉体直观的疼痛，而眼里看到的一切所带来的却是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最后是石莉败下阵来，她有些生气地走到洗手间，把水龙头和淋浴的水全打开，还不停地按着马桶。她要用这些噪声告诉潘星，我不喜欢你打那么长时间的电话。

石莉在卫生间呆了很久，也不见潘星进来，她探出头望去发现潘星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她的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这次来北京，该吃的吃了，该做的做了，该玩的也玩了，可是怎么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不仅不开心，还非常的难过。刚来的前几天还好，晚上十点的那个电话潘星会看时间打发掉，后面几天却任由发展了，尤其是今晚，打了足足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的通话时长相对他们两人平时打三四个小时来说，真的太短太短了，但是石莉还是觉得长，她甚至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发一条报平安的短信足矣。她讨厌潘星给老婆挑选礼物的样子，他应该直接随便拿上一瓶香水付账走人才对。

一整个晚上，石莉都陷在自己编织的魔障里，快清晨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对潘星的要求越来越多了。

5
从北京回来以后，潘星休了一周的假，回家探望老婆去了，每天上着班的石莉魂不守舍。她脑子里幻想着潘星晚上搂着老婆看电视的样子，幻想着他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的样子，甚至幻想着潘星在他老婆身上努力耕耘的样子。每一个幻想出来的场景都足以击垮石莉。

她借来朋友的手机，打过去，有时候装作是信用卡的客服人员，有时候装作打错电话。反正只要能听到潘星的声音，她就能安心一点。潘星当然知道这些骚扰电话都出自哪里，但由于说话不方便，他往往会直接挂断。但电话那头的石莉，哪怕只是听到一个“喂”，也能让处在热锅上的她稍有冷却的一刻。有好几次，电话是女的接的，不用想，石莉知道那是谁，但她还是把戏份做足了，继续装模作样的向对方推介理财产品。每次一挂断电话，她心里的海啸就发生得更加汹涌，而她被淹没在其中。

所有的一切韦经理都看在眼里，以前她对石莉的劝告都是含蓄的，而这一次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小石，你出去玩，玩的不开心吗？这几天回来，工作上总是出错，是还没把玩心收回来吗？”

石莉低头不语，韦经理继续说道：“是因为他吧？”石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泪水：“嗯，其实我和他很好，我知道他很爱我，只是我。”

韦经理冷笑一声，“他爱你？哼，他说要为你离婚了吗？”
“不不，我不要他离婚，离婚会对他的工作和人品有影响的。”石莉着急地辩驳。
“人品？他和你都在一起了，这还谈得上好人品吗？如果他爱你，那你为什么不开心，你只想默默爱着他，现在你不就是在爱着他吗？他也给了你你想要的回应啊，更何况你自己也认为他是爱你的，那你还想要什么？”韦经理一口气说了很多。

石莉停顿了一会努力消化着韦经理的话：“一开始我真的觉得只要我们是相爱的就可以了，我也很满足，可是，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变得贪心了，以前我经常让他抽时间回去看孩子，可是现在他真的回去了，我很不爽。”

“我知道，我有一天听到你和他说，让他周末多点时间回去陪孩子和老婆，那时候我真觉得你很懂事。但是你觉得他会为你离婚吗？”韦经理突然问。

“会。”石莉没有思考就说了出来，然后又补充道：“应该会吧，我对他是真心的，他是我的初恋，我把我的初吻、初夜都给了他，他知道我是真心的。”

“我也知道并且也相信你是真心的。你为他付出很多，但是他为你付出了什么呢？”韦经理说。
石莉有点激动：“他也为我付出了很多的，他知道所有我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有一次，我说我想骑自行车逛街，下了班，他马上去买，然后骑了40多分钟的自行车到中山路找我。他都快四十了，他还愿意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这不是爱是什么？”

就在两人还在谈话的时候，石莉收到了潘星的信息，信息上面写着：被她知道了。看到信息，石莉冒出一身冷汗，这个结果她设想过无数次，她希望它永远别来同时某些时候又盼着它来，就算来了她也会勇敢面对，可是现在它真的来了，她却慌张得不知所措。

韦经理看到石莉一脸慌张：“怎么了，小石，怎么突然冒那么多汗？”
“他老婆知道了，每一次我都会提醒他删掉聊天记录了，昨天我还提醒了，但是他还是忘记了，他手机被儿子拿来玩，没想到被他老婆看到了我们的聊天信息。”石莉回答说。

韦经理喝了口咖啡，思索了一下说：“你先别着急，既然现在瞒不住了，你可以静候他的选择，如果他真的爱你，肯定会为了你离婚的。”韦经理是聪明人，她能猜到结局，现在说这些都只是为了缓和石莉的情绪。

“如果他不离婚呢？”石莉小声的说。
“那就不要去伤害另一个女人了，毕竟你也是女人。”韦经理终于说出了在心里隐藏已久的话，她自己被别的女人伤害过，她知道那种被伤害的感觉。自始自终，她都不看好潘星和石莉，不看好的原因并不是她否认他们之间的爱情，就是因为她相信他们之间有爱情她才会不看好。如果两个人的爱情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这爱情就不应该存在，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应该对他负责。

一开始韦经理会因为石莉的懂事和隐忍而感动，但是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变了，变得贪心起来。一旦石莉想要的更多，在这份感情里，她扮演的角色就会悄然发生变化。

“我又没伤害他老婆。”石莉斩钉截铁的反驳。韦经理觉得此时的石莉变得愚蠢可笑至极，“这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你这还不叫伤害，那怎么才叫伤害呢？要真的对她动了刀子才叫伤害吗？你现在对她造成的伤害比对她动刀子还严重。”

被韦经理这样一说，石莉顿时哑口无言。韦经理最后说道：“你好好分析一下，潘星不离婚能拥有什么，离婚能得到什么？你还年轻，应该去找到正确的，属于自己爱情的路。而不是拥有一份不能见光的感情，还为此付出所有。”

石莉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潘星睡在沙发上，他的样子憔悴了许多。石莉飞奔过去抱着他，吧嗒吧嗒留着眼泪。潘星捧着她的脸：“小傻瓜，别哭了。”“现在怎么办？”石莉问。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她希望潘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勇敢的选择她，选择爱情。

潘星说：“我会好好处理的，现在家里闹翻天了，她不同意离婚，她让我和领导申请，把工作调回去。”石莉想起韦经理说的那句话：如果潘星不离婚，那他会失去爱情，如果他真的离婚一定会是净身出户，财产、工作、孩子一切都没有了。

24岁的石莉当然觉得爱情大过天，但是38岁的潘星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她完全猜不到。潘星说：“她虽然不是一个好老婆，但是她是好妈妈，她把孩子教育得很好，虽然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但是。”岁人他没有把但是后面的内容说出来，石莉也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心里的那一场场海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阳光海水和沙滩。
石莉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断定他会在不久的将来娶自己，现在的她只需要做回曾经那只乖乖兔，给他足够的时间，哪怕这个时间会很久，她也不在乎。

她理解潘星的处境，他都是为了孩子，毕竟十岁的孩子真的太小了，石莉自己都不忍心让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失去爸爸。只要潘星还会像以前一样，呼唤她来她就来，使唤她去她就去。因为深爱着潘星，石莉这只乖乖兔扮演得心甘情愿。

此时的潘星脑袋里像浆糊一样，但同时他心疼眼前受伤的小兔子。短信是被老婆无意中发现的，没想到，老婆处理这样的事情，完全用理性去控制。她把儿子送回娘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开的口。

她说：“我看到了你和她的短信，从字面上看，她应该是个年轻懂事的女孩子，现在这样懂事的已经不多了。”坐在旁边的潘星手足无措，一言不发的听她继续说。
“我不去追究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在一起做了什么，在一起多久了。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我和你的选择。“

潘星想不通为什么老婆能如此冷静。他离开这家太久了，外调了快四五年的时间，一开始，他也会疯狂的思念家里的一切，但是久而久之，似乎都习惯了。他记得有一次，周末和同事聚完餐，他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宿舍，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任何意义，他想过离职，但是又被前方看得到的升职曙光吸引着。每当周末回家，看到家里新添的家具或者摆件，都让他觉得自己对原先记忆里的家印象越来越模糊。

家里的两位老人知道了他们的事情，老太太专门找潘星聊了一晚上：“孩子，这个家你离开太久了，它对你来说就像是旅馆，但是你要知道，你欠这个家太多东西了。“
潘星说：“欠这个家，我每个月的工资奖金除了留下生活费，几乎全寄给了家里，为什么还欠这个家呢？我知道，我在感情上对不起孩子他妈，但是这个家我是对得起的。“

“好，那我问你，你儿子现在上的是什么兴趣班？你老婆每天上几节课？你儿子最近一次生病是什么原因？你老婆现在在学校要教几门课程？你儿子每周都吵着去哪家超市买零食？你老婆最贵的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老太太越说越激动，最后说不下去，自顾自的抹起了眼泪。

潘星真的很后悔没有把聊天记录删除干净，现在被发现了，自己却没了面对的勇气。切确地说是不想面对。面对她们的责备，他始终保持着沉默。

深夜三点钟，潘星早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石莉却始终睡不着，定心丸也吃了，就是睡不着。

在黑夜里她勾勒着和潘星的光明未来：等那个孩子长大到18岁了，潘星就能没有任何顾虑的离婚了，那时候自己也才三十出头，还能为他生一个。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时间的流逝。这期间，自己对潘星的爱只增不减。

石莉在知道潘星的答案的那一秒，就收起了自己贪心的念头，看到潘星的那一刻，她就心疼得不得了，怎么舍得在他身上索取更多，她又做回了那个默默爱着潘星的懂事的自己。

嘟嘟，潘星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震动，石莉起身，拿起手机，看到备注是“老婆”发来的。石莉对着频幕发出哼一声，像打了胜仗的大公鸡，虽然隔着屏幕，她也想鄙视一下那个她没见过，是她手下败将的女人。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信息，她的全身的血液都直往脑门冒，手抖的更加厉害了，理智告诉他不要翻看潘星的手机，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会不高兴。但手还是鬼使神差的点开了信息，就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她的灵魂被不知名的黑夜怪兽抽走了。

信息上写着：“近期快点回来办理离婚手续，我有感情洁癖，不可能和你将就下去了。”这下石莉总算明白了，不想离婚的不是他老婆，而是他。这是多么可悲可笑的事实。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熟睡中的潘星，竟不知所措。

窗外除了路边昏黄的灯光，偶有车辆路过，石莉站在阳台上，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路发着呆。她回想起和潘星在一起的种种，突然明白，在她和潘星的爱情里，她是爱得真真切切，而对方却爱得犹豫不决。

她返回到床边，俯下身来，轻轻在潘星唇边吻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在黑暗中打开家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只是心里有个念头在驱使着她：离开他吧，因为爱而离开，别让他为难，也最好不要去看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当最后一次欺骗自己，曾经迷路的灵魂，如今即将找到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