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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再见的告别

没说再见的告别

作者: ZoeyLizz | 来源:发表于2020-09-26 15:59 被阅读0次

      到现在这一刻为止,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片禁区,存放着自己最不堪和难以启齿的记忆,对我而言,那里遍布着对外公外婆的愧疚和思念,那是我至今为止的人生里最需要忏悔的事。很多人会好奇为何有些演员能够在几秒之内入戏,泪流满面,我不是演员,但是自从外公外婆过世之后,我也拥有了这种能力,无论是多开心的时刻,只要一想到他们,就会红了眼眶。

      冬天是很多老人的一个劫,明明是个新年将近的欢喜季节,却有很多家庭不得不挂起沉重的白幡。接到噩耗的我当时正在图书馆顶楼的自习室里奋笔刷题,迎接地狱式的大三期末考。虽然已经过去六年了,但是接到电话的那一刻那种难过到空白,到窒息的感觉现在我都无法忘记,那是我第一次懂得“撕心裂肺”这个词。我震惊,我着急,我害怕,我难过,我不知所措,我想大声尖叫,却因为是在图书馆里无法发泄,最后只能坐在楼道里一遍遍的哭着深呼吸。爸爸告诉我不用赶回去了,已经晚了,还说外公走之前最后的叮嘱是别告诉我打扰我学习。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除了哭之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于是我接受了不回家奔丧的提议。我不止没有回家参加外公的葬礼,从那之后我也很少回去看外婆,我也几乎没有再主动和父母聊起外公。慢慢的家族里的其他人开始指责我冷血,纷纷嘲笑老人们的爱错付了,捧在心尖尖上的孩子居然是最没良心的一个。但我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对于这件事他们没有资格发表评论,因为我知道他们对老人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真心实意。所以啊,各位所谓的大人们,千万不要低估了孩子对于语言和情感的理解,你们当年所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我们都看懂了并且记在了心里,我们能够区分什么是良心什么是虚伪。我很庆幸有理解我的父母,在这件事上他们从未批评过我,而是一直配合着我的沉默,同时也承受着外界对于他们教养不力的指责。因为他们知道我选择逃避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似乎只要不触碰和外公有关的一切,我就能装作他还在老房子里等着我,我们只是暂时不能见面,等我回去就一切都好了。

      外公去世之后,外婆也逐渐变了,变得说话尖酸刻薄,难以相处。当时我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这个曾经最爱我的人,世界上最最善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后外婆独自生活了三年,不是儿女不愿意赡养,而是无法磨合沟通,只能稍稍保持距离,每日过去探望。那几年我感觉得到全家人都过得很累很压抑,甚至在外婆去世之后似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次是个夏天,我已经顺利毕业参加了工作,可我依然选择了逃避,因为更深的愧疚。直到后来我关注了一档关于阿尔兹海默症老人的综艺,才知道原来他们性格突变只是因为生病了。当我理解了外婆的巨变之后,我心里的内疚简直可以淹死自己。我根本不敢去想象当时的外婆是多么的痛苦,不仅失去了相伴六十余载的丈夫,而且因为疾病无法自控,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了大家都不喜欢的模样,甚至还有我,这个她最亲爱的小孩的刻意疏远。她最后走的时候一定很失望也很难过吧。

      在外婆去世一年多之后,我突然生了场重病,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我不孝的惩罚吧。在近距离的接触了生死之后,我突然勇敢了一些,觉得自己应该去面对这件事了。当我告诉父母我想要去外公外婆的墓地看看的时候,我从父母的眼里看到了惊讶和欣慰。是啊,是时候去面对了,也该好好告个别的。半山上的墓地在不是清明祭祖的季节里很是荒凉,锋利的茅草已经没过了我的腰,父母只能带着我艰难的一步一步的靠近。从我们决定出发开始我就哭了,一直哭到他们的坟前,妈妈让我好好和他们说说话,可是我除了哭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还有资格说爱他们吗?他们还会喜欢这个不孝顺的我吗?我不敢相信我最爱的人已经在这个小土坡下长眠,而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从那次之后,我的生活顺利了许多,身体的健康状况也有所好转,或许是外公外婆已经原谅我了吧,他们对我终究是心软的。《寻梦环游记》里说过,一个人真正的离去不是生命的逝去,而是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还记得他们的时候。这部电影极大的安抚了我的愧疚,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他们一定还在我身边。

      这是我最不愿意写下来的记忆,落笔的每个字都很痛,都是我的后悔和内疚。可是我想试试看,现在的我是否能够勇敢的面对这个真实而懦弱的自己,面对我最难以启齿的自私。承认错误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我会尝试着学习如何面对告别不再逃避。

      最后,我想告诉那些人,我不是无情无义的冷血小孩,那些你们早已忘记了的人和感情我一直都记得,外公外婆也没有爱错人,我真的很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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