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行(一)

作者: jogwu | 来源:发表于2018-05-03 02:09 被阅读76次

        四年前,我拿到潜水执照的时候,当时想,明年再回仙本那把高级的考了,一定一定要去诗巴丹,潜上两天。计划各种原因一拖再拖,终于等到有时间了。但是计划却改成大西北了。若说大西北和仙本那二者之间有何区别,在仙本那的深海里,一片生机盎然。在大西北的沙漠里,一片荒芜。一晃四年过去了,我记得看的第一篇是在2014年做攻略时候,是一篇深入浅出的潜水安全相关的帖子是豆腐姐发的,2017年9月豆腐姐在潘家口水库就此永远告别。

        这次整个行程就是一个环形,始于西宁,终于西宁。不同寻常的是旅程是从张掖开始,青海湖收尾,而通常是青海湖开始,张掖收尾。一路上遇见了大雨、大雪,虽然马蹄寺不是最冷的一段,但是确实最没有准备的一段。再大雨和大雪中,我坐在那张破沙发上,记忆又回到了一个月前,3月14号。

        那夜似乎特别黑,那天是和我一毛钱关系没有,网上很多人集体高潮和怀念的霍金去世的日子。那天也是伟大马克思去世的纪念日,也有说也是释迦牟尼去世的纪念日,那天也是圆周率纪念日,是个圆的计算方式。

        临上机我灌了三瓶咖啡,机上无眠。到家后晚上快十一点,我泡了一碗泡面,很认真的将它吃完,裹紧衣服出门。若是平常我开着小车就飞出去了。这天我一路走过去,前四个小时下过大雨,路上一路都有小水坑。从我家出发,到武钢医院不远,没多久已经站在了医院大楼对面的马路上。十一个小时前,我收到血压偏低的生命监控仪器的照片,一个小时后我收到另一张生命监控仪器的照片。拿到这张图我还觉得奇怪。上面横线是代表什么?我仍旧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最大的恐惧在哪里。直到接下来告诉我爷爷走了,我才明白这意味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灵魂,我在医院附件逛了一圈,若我能看到他的灵魂,我想把他带回家,若他能看到我,我想让他跟我回家。继续去奶奶家路上我一路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像小时候,那一次,印象深刻。我还在上幼儿园,爷爷带我去江堤上玩耍,他告诉他在堤上看着我,我在下面的斜坡上的草地玩耍。等我玩儿够了,转眼看不到他了,我来回奔跑仍不见他的踪影,那时候我大概五岁,回忆起家的路线怎么走,但是我怕他四处寻找,所以我下了江堤,在那个自行车的停车场守着。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我。这次我在家好好守着,你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在走了半个钟头后,我来到了楼下。楼下达起了灵棚,有三三两两人影在里面晃动,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我看见我爸,我爸红着眼在照顾客人,我打了声招呼开始上楼。一共三楼,没几步就到了门口。大门敞开,门口摆着火盆,我却不敢进去。我明白,一旦我跨入这个大门,就如同观察者看到粒子穿过缝隙的一瞬间,波粒二象性终究波函数因为观察而坍缩。他不在这个事实随着我的目的,最终确实成立。

        风铃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马蹄寺的宁静,那叮叮声让我想起了在海里,教练正在教我们潜水的各种技能,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叮叮棒。看起来就像指挥家手里的指挥棒。在水里敲击氧气瓶用来引起注意,敲起来同样是清脆的叮叮声,唯一缺点就是你无法分辨声音究竟来自于哪个方向。而马蹄寺里面的风铃的声音却能很容易分辨出在超大的香炉上面。呼呼啦啦的夹杂潮湿气息的风,混合着香炉里若有似无的燃烧后的味道,就像那晚楼道里吹来带有烧纸钱糊味的风。

        我终究迈步进了屋里,两步就看到了客厅中间的灵堂。灵堂上黑色的绸布和桌上黑白的照片直接冲击我的脑海和我的认知。我站在就定在那,别着头,紧握双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从满月就是爷爷奶奶俩人带大,一直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为止。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弥补了一路成长中缺失的父爱和母爱。万幸没有像普法栏目里面因为这些爱的缺失而走上人生不归路的案例。从小和他们出去一起上菜场买菜,爷爷都爱一个人在前面走,有时候走得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着人了。这次同样一个人走到我们所有人前面去了。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和我见,连再等两天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一个人趁我们都不注意,悄悄的停止了呼吸。

        我也没管我亲戚喊我和劝我,也没关坐在旁边奶奶喊我,我跪在灵堂桌前,趴在桌上好好哭个痛快。哭够了才起来坐在奶奶旁边,奶奶也是一阵一阵的哭。等我们都不哭了,才和我讲。中午他们给爷爷洗干净身子。让他好好休息,刚走到电梯口准备下去吃饭就被守在跟前的姑姑叫了回来,趁大家一个不注意,爷爷就此停止呼吸和心跳。在那个中午就此与世长辞。我爷爷一生爱干净,别看穿得不怎么样,每天都要打扮干干净净。厨房里,屋子里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也不爱给人添麻烦,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是找我。这个性格一直贯穿到人生的最后。

        在七彩丹霞,天气不好。阴沉着一张脸。因此丹霞地貌的色彩完全无法通过蓝天的对比及光照给映衬出来。一直到最后一块景点。终于云被吹散了一些,有些许的阳光,整个丹霞看起来就像一副油画。那红色和黄色相互映衬,有些缺憾的是,远处有几块地有些土黄色居然有些发白。可惜丹霞没有花,只有稀稀疏疏的小草。配着花应该配什么样的好看?出殡那天,我们买了大量的白色和黄色的菊花,插在爷爷躺的纸棺材的四周。那是我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在这前几分钟,我一个人就在告别厅的后面等待着确认身份。直到工作人员把棺材推过来,喊家属时候,我直愣愣的走过去进行辨认,仿佛冻住的是我,而爷爷安详的躺在棺材里,头戴黑色小帽,身穿红黄相间寿衣,脚踩黑色寿鞋。那一刻我充分的认识到,这里剩下的只是一具皮囊,那个我最爱的,唠唠叨叨的,以我为荣的,爱冷不丁说些笑话的爷爷真的不在这里了。在告别厅告别时,我准备的修改多次的告别词,因为我哭得跟个废柴似的,连个完整的词都无法说清楚而就此作罢。大家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围着他一圈一圈的看,也许他的灵魂不在了,也许因为冻住了,也许因为眼泪模糊了眼睛,躺在那里的似乎是他,又似乎不像他。

        在莫高窟,开放的窟少之又少,每次参观据说参观到的都会有所不同。随着历史的发展,人类对世界认知不断的加深,对美的理解也不断的进化,通过窟内壁画上人物造型的线条、用色、神的样貌、颜料工艺、雕塑工艺都在不断的进步。可以这么说,每个窟的设计都包含了当时人们对建筑学的理解、美学的理解、神学或是宗教的理解、化学的理解的综合的提现。参观的其中一窟为涅槃窟,佛祖右胁而卧,神情安详。整个窟为长方形,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型棺材,而佛祖在其中。后面石壁上有整个当时丧事的流程的绘画,整个出殡我们也是匆匆忙忙,有许多的不足。期间一度我和我爸在殡仪馆起了冲突和矛盾。最终全部都淹没于巨大的悲哀中。我抱着爷爷的遗像坐在副驾驶。之前有问过我需不需要弄一台高端一些的车作为头车,毕竟飞度再顶配还是A0级别的车,不够档次。我拒绝了,一是没有一辆车会在车内挂十字架,为基督徒开道。二是每次带爷爷去哪,都让他坐我的副驾驶,我开车。这次我抱着他,坐我的车,他更习惯些。车一路开,我不知道酒店或者景点是怎么样的,一路荒山、沙漠,那天开在城市里,却如同这次开在两旁竟是无人区的沙漠中。不同的是我很清楚那块墓地的价格,方位,几排几号。这块地选了两天,看了好几家,咬牙定下这里最好的。我以为那天我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直到今天我一直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事实。

        在月牙泉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行走,真是一件不让人愉快的事情。无论你有多大的脚力,一脚下去,力气就被沙漠卸了一半去了。还好在健身房还有那么些底子,不然我那来来回回走,晚上腿脚一定酸疼。我想起小时候,我贪玩,又不注意保暖,有时候衣服汗了没换,天气冷就受了风寒。肩膀又酸又疼又涨,最厉害的一次疼得我死去活来的。那时候爷爷还会泡一些药酒,至于用什么药材泡已经记不清楚了。最狠那次往我手臂上倒了药酒后,大力的来回搓。整个手臂发烫,疼得我叫出声来也不管,没一会停手后,皮肉上疼痛消散居然那酸痛感觉也没有了。从此但凡遇到这个问题,都要爷爷来帮我减轻疼痛一番。

        青海湖的小北京旅店的早餐真是难吃得要命,而且早上八点去了竟然没剩多少吃的了,食物还都是冷的,温度冷得地上的小水坑都冻住了。我真想再吃一次爷爷给我煮的面,虽然我现在不怎么吃面了,还吃不完一碗面,若是爷爷煮的,再多我都愿意吃完。那是上小学时候晚上容易饿,我就给爷爷说好话,让他给我煮面吃,要吃很细的那种龙须面,没什么卤子。酱油、猪油、味精、胡椒、盐、一点小葱,我就这样能吃一大碗。现在能再煮出这个味道的人再也没有了。

        青海湖那天早上拍日出真的很冷。连旁边准备求婚的情侣我都来不及多看,赶紧拍完回小木屋。热水淋在手上的感觉分外温暖,好像小时候爷爷接我放学回家,骑着他的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下着雨,天寒地冻。我躲在他的雨衣里,头靠着他的腰背分外温暖。也像出殡那天,最后将他骨灰放在墓地里,因为陵园工作人员在下葬前需要准备一下,大伯一个人抱不动。我过去帮着抱那个骨灰盒。在那个冻得我里外冰凉的上午,我抱着骨灰盒,从里面穿出来的温度温暖了我整个双手,似乎我又坐在他床边紧握他温暖的双手一般。这是他最后一次通过燃烧自己给我带来的温暖,从此以后所有温暖只停留在了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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