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问海明威,如何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
海明威说:
需要一个不幸的人生。
很残忍,但是真相。
对于绝大多数创作者来说,苦难,就是财富。
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一个感时伤怀的人,用悲天悯人的情怀来标榜自己。
但杨绛先生的过世,让我想要说点什么。
最早读到先生的文字,是初中语文课本里的《老王》。文章以“我”与老王的交往为线索,回忆了老王的几个生活片段,刻画了一个贫苦卑微但心地善良、老实厚道的人物形象,表达了作者一家对老王那样不幸者的关心、同情和尊重。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质朴和善意,让我想到妈妈,想到妈妈常常给我说的与人为善之道。
不敢说先生的作品我都读过,但她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作家之一,另一位是路遥。好的文学作品会让你产生代入感,这个人物不就是我吗?
我是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生长在洞庭湖畔、岳阳楼边,爸爸妈妈是普通的工人。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教我背诵《岳阳楼记》,他说身为一名岳阳人,一定要记住“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后来想一想,那种情感和执念,更像是朴素环境里精神层面的苦中作乐和自我慰籍。不富足,但是依旧快乐的童年,爸爸妈妈把最好的留给我,但我也会从他们的哀愁和疑虑中读到生活的艰辛,从柴米油盐和讨价还价中懂得赚钱的不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每一句“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夸奖背后,都带有一点点的心酸。初中三年过得很辛苦,好像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烦恼,恐惧于太多的东西,年轻的心,脆弱得好似威化饼干,一咬就碎。记得最无助的时候,我在书桌上刻下“恨”字,我一度不想去上学,我时常想有什么方法能跨过这几年直接长大。长大后,当我能笑着说出往事时,多么想,跨越时空,去抱抱那个校园里孤单的身影,告诉她,别哭别害怕别放弃,18岁之后的你,会越来越美好呢。因为18岁之后,渐渐明白,唯有靠自己努力,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是,回报父母。
如愿以偿地,进入大学,像打了鸡血似的,挥舞着拳头,豪言壮语要去挥洒自己的热血和青春。大二暑假,读了《平凡的世界》和《我们仨》,记得那是酷热难耐的武汉,火辣辣的太阳,我一个人在宿舍,用这两本书完成了内心的成长。彼时的我,好像有了一点点故事,那种情窦初开的青涩,那些郁郁不得的心结,那颗热爱生活的年轻的心,像是被母亲温厚清凉的手掌抚摸过,慢慢安静下来。路遥的朴实无华,杨绛的温润如玉,我渐渐相信,文字对人的影响。过了还算丰富和精彩的四年,决定继续读研究生。在上海这块法治的熟土,我对法律、社会和人性有了更深一点的认知。或许还不太成熟,所以暂且保留心中。
2016年5月25日,我正在二中院办公室学习杨佳袭警案的判决书,刷到朋友圈里杨绛先生过世的新闻,之前已经得知她病重的消息,所以第一反应是,真好,您终于不用思念您的钟书和阿园,不用再一个人怀念你们仨。打开链接重新读到以前读过的那些文字时,竟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湿润。这是难过,这是心疼,您真的已经走了,举国哀痛,即便我们安慰自己,您是去另一个世界和他们团聚了。可我清楚地知道事实,治愈我的那个人,不在了,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像您一样的女作家。再看到杨佳袭警案,有人孤苦无依地思念至亲,有人如此冷血无情漠视生命。
先生说,“我洗净了这一百年沾染的污秽回家”,她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无尽的美誉之外,她还是那个独自生活14载的孤孀,漫长的岁月里,该是有多么深厚的爱和温暖支撑着她。
长歌当哭,我们还要在这尘世间苟活,我不知道读书是否能改变命运,但我知道如果没有读书,就不会有现在这个不算太好但我很喜欢,的我。
眼因多流泪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风霜而愈益温厚。
你我会为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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