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第一次描写莫哥哥时，极尽华美的言语词汇堆砌于窄窄纸头。我说他如盘古女娲般高达伟岸，一举一动都是破天之姿与造人之势……
莫哥哥哑然失笑：“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写我？”
……
莫哥哥是个军人。
我知道莫哥哥年轻，他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正是该劈柴喂马周游世界，正是该任拇指捅破了牛皮靴，去潇洒踏遍一生一次的黄金时代。
可他没有。
他在站岗。
……
花岛并不似它的名字，花岛没有花，只有礁石。礁石一块一块扑在岛边，海风拖着浪头不遗余力地砸下，愈是晶莹美丽的贝壳被冲得七零八落，碎片借力刺入礁石中，便留下无数伤痕。
莫哥哥是没有右手的。
他不会说出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偷渡的渔船妄想借无光时入境。也不会有人理解他决定用信号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孤身在黑夜中火般刺眼。
亡命之徒掀起几丈高的浪。
血迹总是漫不到最深的黑夜里，就像枪声最终会被呼啸着的海风撕碎。可若是礁石总是在那里，不曾移动半分，就算粉碎，也会将渡口挡得严严实实。
他撕碎的布条生生勒在手臂上，咬紧牙关拼命止血，将疼痛和恐惧从自己的体内强行取出，义无反顾地扔入昏昧的黑夜里。
我却没有看到这一幕。
我所看到的是他右手的触目惊心，是他的血肉混合着汗水与海水在黑礁上画出的一道道迷宫，那是很多人的望而却步，于莫哥哥来讲，却是剑指终点，义无反顾。
莫哥哥说，没事，当时没感觉到什么，就是后来，也不痛。
又轻轻一摸我的头，快快长大吧，当了兵，就不怕痛了。
……
莫哥哥的左手很神奇。
从前他的右手有时会发抖，总是颤颤巍巍打不到十环。可如今，左手稳稳当当，没有丝毫的胆怯与犹豫，已是定局。
他会用左手画画、写字，会写出祖国远方的日月峨眉，画遍大兴安岭的郁郁葱葱，南岭雁过、西州风雪。
我问他，那晚，你在想什么？
“我？我想的是不要做项羽，不肯过江东啊。”
……
我知道那晚是什么支撑他走完全程，又唤醒他继续在礁石上站直。
“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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