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这天,我送学生出校门,那些天真的孩子哟,挥着小手,甜甜地喊着:“老师再见,清明节快乐!”总觉得哪里不对,周围来接送的奶奶也嗔怪着:“哪有说清明节快乐的!”呵呵,孩子嘛,也许对他们来说,所谓的清明节,跟其他几个传统节日如端午节、中秋节、春节都没有什么区别,都意味着假期的开始,既然放假了,理所应当地是应该高兴、快乐的。
孩子是这样认为,那么我们呢?曾几何时,过节这件事在我们心目中的份量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所谓的过节,也就是难得的几天空闲。
过年来来回回地奔波、拜年太累,还是出门旅行吧。
端午哪来的什么龙舟赛可看,还是出门旅行吧。
中秋节相聚太难月饼太甜,还是出门旅行吧。
清明节——呃,不出去了,家里老人说要回家扫墓祭祖。
不知道你家怎么样,反正在我家,最具仪式感的就是清明节。 早早地,爸爸妈妈就已经开始筹备规划,清明前一个星期去上爷爷的坟,正清明要去扫外婆的墓。娘家这边怎么上,婆家这边怎么上,要准备些什么贡品,扫墓的顺序路线怎么走,几家亲戚怎么个集合法,扫墓完了去哪儿吃饭……一桩一件都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扫墓的当天须得起个大早,通往公墓的路上总是堵得昏天黑地,看得出来,清明祭祖还是每个家庭的大事。一路沿着山间小道,同行的亲友也是许久不见了,边走边聊总是走得特别快。爸爸总是能准确地第一个找到墓碑的位置,麻利地在路边铺陈了一堆“元宝”,边烧边碎碎念着“土地公保佑”,那只是给土地公公的小小意思,还没有进入正题。之后才从身后的袋子里掏出七碟子八碗,盛上三个荤菜,三个素菜,在精致的小酒盅里倒满了酒,再点上蜡烛、元宝、纸钱,再让我们挨个地点上香,给老祖宗敬香。
每年的这套流程总是惊人地相似,童年时的我只顾着在这时候跟表哥表姐嬉戏打闹,只有在敬香时才被大人们的煞有其事感染,我也就像模像样地跟着鞠着躬,作着揖,嘀咕着老祖宗保佑我。其实,这个老祖宗是谁,什么模样,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竟知道得也不完全。所以上坟这件事,总是跟我疏离,让我置身事外。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冰冷墓穴里躺着的人竟然变成了与我原本朝夕相处的人,与我亲密无间的人,与我相谈甚欢的人,于是清明节便不再是一个和我没有关系的节日。我会在这个时候想起Ta的音容笑貌,想起与Ta之间发生的点滴小事,想起Ta曾经跟我说过的话,甚至,在清明前后,还曾经梦到过Ta。
我开始在墓碑前无比虔诚地鞠躬,每一句祈祷都深思熟虑,每斟一回酒都小心翼翼,似乎他们的眼睛真的在什么地方,透过人世间的层层迷雾看着我一样。我也开始对家族中每一个墓穴的位置,仪式中每一个流程,每一句祷告都烂熟于心。有的时候甚至想,哪怕我一个人来,也能不出差错地完成这个仪式。
想到这里,我不禁吓了一跳——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永远跟着大人来难道不好吗?不能永远这样吗?最后的答案更让我心惊。原来终有一天,我真的需要担当起这个任务,上下打点、操持着清明节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流程,这竟然无可避免。
其实,前两年我都没有参与清明扫墓的活动,有一年是因为临近生产,还有一年是因为孩子太小。今年妈妈还是让我在家管着孩子们不要去了,我却执意要去,而且非要带着孩子们去。看着他们俩好奇笨拙地有样学样,心底有些发笑——我小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吧。
回家的路上,好多哥哥跟我说:“妈妈,我们的清明节是不是就像《寻梦环游记》里的那个亡灵节?”
我很震惊他的联想,毕竟当时我带他去看这部电影,开片没十分钟,他就被里面萌萌的骷髅给吓哭了。 “哪里像了?”我问他。
“都是让我们能够记住老祖先,不然他们在那边会消失的。”他说。
感谢这部电影,让我的孩子比我更早了解了清明节的含义。看来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这种对亲人的思念,对先人的景仰,支撑着我们生生不息,绵延千秋万载,而又不忘初心。这样的一个节日,真的应该是感恩而温暖。
没错!清明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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