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坐在巴士里边,灯光昏黄的车厢,挑一个最后排的位置,打量车上形形色色的乘客,思索此刻他们此刻脑中正在想什么事情。车厢里边会不会有人在跟我思考着同样的事情,是他?是她?不对,是她。她坐在车厢中部的右边窗户旁,回头扫了两眼车厢后边,便戴上耳机,把脸侧向窗外。
她下了车,巷子口昏暗路灯下安静躺着的蓝色MINI随着车灯的闪烁传出“啾啾”的解锁笛鸣。她上了车,一声低沉门响,几片黄叶在隆轰的引擎声浪中踉踉跄跄。昨晚我在这个路口买醉。
午夜的末班巴士,里边零星有几位乘客。杜鹃坐在车厢中部的右边窗户旁,这是几年来她第一次坐巴士,她转过头打量一番车厢后边的乘客,那个男人好奇怪,车上还这么多位置他坐最后一排干嘛,他眼神迷离,好似在凝视深渊。随后她便回过头,戴上耳机,直看向窗外。窗外的街道一片死寂,橘黄的路灯下偶尔有三两行人。
杜鹃到站了,下了巴士,正要去取走自己昨天晚上停在这里车,是一辆蓝色MINI,停在巷子口,巷子右边是一家酒吧,上面的牌匾是明晃晃的五个大字“雾前街5号”。
昨天晚上的“雾前街5号”声响躁动,直教人心脾震颤。姜坐只身坐在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桌上酒瓶凌乱。急促的霓虹灯光闪烁在她的红色呢子风衣与身前的酒杯上,杯里蓝色泻湖鸡尾酒随着急促的鼓点颤动,舞池中疯狂扭动的身躯,女孩的长发上下左右来回摆动,若是捂上耳朵没了音乐,他们看起来就是一群疯子,一具具行尸走肉。
酒吧的对面是一条小河,涓涓流淌的河水上满是这个城市的倒影,河岸汉白玉的护栏边是一条铺满地砖的小道,小道旁是一排枫树,把小河与马路、车流分隔开来。在两两枫树的中间,是一条木质的公园靠背椅,我正横侧着躺在这条靠椅上,一条腿伸出椅子外,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我与一堆酒瓶为伴,我甚至不知道哪个是空瓶哪个有酒,偶尔会有枫叶落在我身上,我知道已经到了深秋。我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流,看着对面街道行色匆匆的路人,看着对面牌匾上晃眼的“雾前街5号”几个大字,我凝视这虚空的夜色。
从酒吧出来两个女人,闯进了我的视线。其中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她好像喝醉了,醉得撕心裂肺,身上红色的呢子风衣在这昏暗的街道上格外醒目,在与她一同出来的另一位女人的搀扶下,踉跄着,走进了停在路旁的黑色大轿车里边。
那位搀扶红衣女子的女士,嘴里不停嘟喃着什么,隔着一条沥青马路我也听不太清楚,至于这位女士的穿着我也不大记得。我只记得黑色大轿车开走后,有一阵寒风吹过,就入冬了,只留我与对面巷子口的蓝色MINI共享这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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